阮卿虽有些任性,但只要耐心同他讲明道理,他还是分得清是非好坏的。在韩穆的安抚和引导下,终于答应了去陶大娘家给生子道歉。
晚饭后韩穆装了一篮子蔬果,都是从自家地里摘的,嘱咐了两句就和阮卿一同出门了。
生子家住在隔壁村,沿途还会经过一条小溪和几道狭窄的田坎。说起来不算远,但以正常步行的速度怎么也得走一刻钟。阮卿嫌无聊,随手摘了串山葡萄边走边吃。
正值秋季山里的的野果都成熟了,他每看见一处结果的地方便问韩穆那是什么,意在询问能不能吃。韩穆倒也耐心,把名字一一讲给他听,凡是能入口的自然也通通为他摘下来了。阮卿一张馋嘴片刻都没闲着。
其中他最喜爱的要属一种叫八月的果子,外壳呈绛紫色,里面含着一包白籽,味道是甜的。阮卿嘴里吃着,鼓鼓的兜里还装了几个,边吐籽边品评道:“这个挺好吃的,但全是籽,都没什么rou。”
韩穆抬手替他擦了擦嘴角,无奈道:“别光顾着吃,记着是去做什么的。”
阮卿扔下外壳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掰开,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知道,是去给那个傻…生子道歉的。”
没一会儿两人走上田坎,阮卿还是改不了贪玩的性子,不时拽几根路边的野草野花。甚至十分恶劣地把小花戴到韩穆头上,被男人冷眸一望才嬉笑着收手,又继续小跑着往前了。
田坎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好几个农妇和结伴的小姑娘蹲在岸边洗衣裳。如今村里村外都听说城里富家公子被送来改造的事,众人远远看见阮卿便忍不住好奇的张望,还交头接耳谈论着什么。
其中也有一双眼是偷偷打量韩穆的。
小地方的人没有生面孔,凡事互相帮衬着难免会有交集,何况韩穆为人宽厚热心自然受待见。他双眼看过去对上众人的视线,也礼节性的颔首示意。
其中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姑娘立马羞得低下头去,身旁的同伴相视一笑,故意问她:“翠翠,你脸红什么呢?”
小姑娘也不说话,嗔怪地望她们一眼后继续捣衣。众人都会心地笑起来,某个妇人打趣道:“咱们翠翠也到嫁人了年纪了吧,我看这韩穆就挺不错的。”
她的脸便更红了些,低埋着头小声说道:“您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韩穆提着东西,说不定就是去陶大娘家求亲事的。我听说好几家姑娘都想跟他结亲,已经给陶大娘家送了礼了,你也不赶紧问问!”
“是啊,你快问问呀。”
两个同伴也在一旁鼓动撺掇着,翠翠咬了咬唇,只好红着脸半推半就地唤了声:“阿穆哥。”
她这娇羞的一声方才出口妇人们便捂着嘴偷笑起来。韩穆闻言果然停下,神色淡漠地问她:“有事吗?”
阮卿本是跑到了前方,闻言皱了皱眉,停下脚步回头观望着。
翠翠局促的揉一揉衣摆,又道:“我见你提着东西,有什么要紧事么?”
“去陶大娘家办点事。”
姑娘们的笑声越发耐人寻味了,先前那位妇人调笑道:“阿穆啊,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去说亲的?”
“我们家翠翠又漂亮又贤惠,你可得抓紧咯。”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翠翠也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面色通红地与他说道:“阿穆哥,你…你别听她们的……”
韩穆欲出言解释,这声韩穆哥在阮卿听来却格外刺耳,于是一把摔了手中的野果,气冲冲地对他吼道:“你还记不记得来做什么的?!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迈向前方,每一步都像要把泥地踩出坑似的。妇人们的笑声戛然而止,窃窃私语道这富家少爷的脾气也太大了,跟个鞭炮似的。韩穆也立马便追了上去。
“你自己怎么去,知道路么。”
阮卿自顾自埋头往前不搭理他,韩穆一把抓住他手腕让人站在自己面前,“为什么又发脾气。”
阮卿依旧低着头不看他,韩穆只好抬起他下巴,“说话。”
他皱了皱眉,气鼓鼓地开口质问道:“那个女子是谁,你与她很熟么?”
“村里人。见过几次,并不太熟。”
阮卿听见这番话心里的气才消了一点。随即委屈地瞪了他一眼,愤愤地说出自己的不满,“我不喜欢她叫你阿穆哥。”
韩穆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计较这么件小事。随即试探地问道:“村里小娃不都这样叫么。”
这事连阮卿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女子与他素未谋面,可他就是听不得对方那样唤韩穆,就像韩穆与她多么亲近似的。于是用力地搂住他的腰,颇有些无理取闹地把头埋在他胸口。语气听来既像撒娇,可又带着几分强势,“我不要别人叫你哥哥…你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他的做法着实有些不可理喻。但韩穆没生气,只觉一股深深的满足与失落两相矛盾的充斥在胸口。即便只是作为哥哥,但前方多了唯一二字,便在他心里激起了深深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