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赶回长风城的一路上,吓坏了不知多少路人。他衣衫脏污带泥,面上也染着尘土,神情更是Yin郁,还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马儿,哪怕不论这种种狼狈之态,单是他马身上系着的那个散发出腐臭气味的硕大包袱,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了。方元在来时遇见任阶的那处简陋酒家下马,要了些吃食充饥,同时得知时间竟过去了一个多月,如今,已是十月末,再过些日子,便该入冬了。他接了一个并不算麻烦的跑腿任务,却用去了足足五十日的光景,且在这段时日里毫无音讯,不晓得长风武院物需堂那里,会不会有所反应。好在他包裹里的悲叶花看起来只是蔫了一些,并无大碍,应当可以正常交付任务。不过回去了之后,方明诚怕是又要训他了。方元心中苦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路上秋寒入身,他身上还穿着单衣,又迎着风一路疾驰,这会儿估计是着了凉。他匆匆吃完了饭菜,起身要走,这酒家的小二却还记得方元,连声唤住他,让他留下来洗了把脸,还好心送他一件秋衣,这般拾掇过的方元,看起来总算体面了不少。方元道过谢,留下了足够的银两,心念一动道:“我头一次来的那日,那个气度不凡的客人,后来还有没有来过?”小二摇了摇头,遗憾道:“我倒是盼着,可惜呀,没再见过了。不过,前些日子,倒是陆续来了些模样俊朗的客官,都是来打听人的。”这小二对于相貌不俗的客官,显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记忆力。方元一愣,道:“打听什么人?”“哟,这我可说不出来,都忘光了。”小二摆了摆手,一本正经道,“小人只认人,不敢认画像,更不敢听了只言片语就随便断言别人的来去,这些事啊,弄不好就要惹祸上身的,来过什么人,听过什么名字,小人统统不记得。”听他这么说,方元笑了笑,没再追问下去,这个店小二倒颇是有趣。方元看了一眼任阶坐过的位置,这时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行路客,他也在喝酒,还是细长壶嘴,白玉杯,澄清酒ye,可半分韵致都不复存在了。他不再留恋,走出这模样如故的竹棚,上马欲走,那小二追出来,拿了几个铜板要找给他,随口道:“客官,一路小心啊!”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可里头愣是传出几分深意来,方元心下了然,没接他的铜板,冲他感激似的一笑,才真的策马离开了。看来那些来竹棚打听人的客官,多半是来找他的。只是不知道小二口里模样俊朗的客官,会是谁?是满心焦急沿路寻他的方明诚,还是心怀不轨亲自上阵的白永安,亦或是别人?伴着一路思绪,方元在傍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长风武院。他一进武院大门,便有学员指着他惊叫出声:“那人不是死了么?”那人的同伴就反驳道:“胡说!他明明是被上界老前辈看上,带去闭关修行了!”方元:……顶着一路指指点点和乱七八糟的流言,方元肩负着轻便包裹,手上提着那个大包袱,直接赶到了功勋堂,功勋堂在每日酉时三刻的时候关闭,停止当日的任务接取与交付,他现在过去,正好赶上最后一点时间,今日事就今日毕吧。他大步跨进功勋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一个值守的老学员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见他来了,先是一怔,迟疑道:“你是……方元?”方元点头道:“我来交任务。”这名老学员名唤郭轩,他面色有些犹豫,本来已经可以走了,却遇上这么一尊名声在外的大佛,他不答应也不是,交任务可不比接任务,需要好好审核,甚是麻烦。他只好道:“好吧,悲叶花的任务是不是?拿过来吧。”方元便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了十株悲叶花,放在了桌上。郭轩粗粗扫了一眼,道:“这草已经蔫了,我这儿不好判定,明日吧,你带着悲叶花直接去物需堂交任务。”言下之意,就是推脱,郭轩一不想耗费时间,二不好直接驳方元的面子,索性把他推到物需堂那里。这话一出,外头就传来一阵讥笑声。方元皱了皱眉头,循声看去,才发现本来冷清的功勋堂门口,已经涌来了不少学员。一个一个都面露好奇地瞧着他,像看件稀奇物什。应该是他回到武院的消息传开了,也不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竟然能招来这么多人的关注。而且大多数人的神情里,并不怀善意,要么是纯粹的凑热闹,要么还带了些许看笑话的意味。
负责审核的郭轩全然不管这些,自顾自地理起了桌上的东西,赶人的意味很明显。方元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子更是心生烦躁,口气也生冷起来,道:“交付任务分明是功勋堂的事,为何要推给物需堂?”“谁叫你的任务物品蔫了呢?”郭轩理直气壮道,“而且你接了任务这么久才来交,这奖励也没法算了,肯定得扣,所以,你还是去物需堂吧,说不定那里的老师肯收。”言辞之中,隐隐透出一股子酸意。其实他说的也都是事实,换了往日,方元不会再纠缠下去,可他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这个老学员是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并非是以公正的态度说出了这番话。门外的笑声更大,夹杂着声声议论。“还以为真是有了什么奇遇,结果只是去做了个任务,居然花了这么久,搞得换来的东西都蔫了。”“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出门做个任务,都有这么多人跑出来为他大动干戈……”“他手里那玩意儿是啥?怎么这么臭!”方元粗略一听,大致明白了种种敌意的来源,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