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商会坐落于长风城中央,在寸土寸金的地段里并不算面积广阔,外形亦不张扬夺目,但别有一种内敛Jing致的姿态。看得出来,青月商会并非什么一夜富起的暴发户,还有颇有底蕴的。此时夜幕降临,街上已没了白天的热气,人流稀稀落落,在街边垂落的红灯笼照映里,多数人都赶着回家去了。唯有青月商会外,停满了不同式样的车马轿子,不断有受邀的客人抵达,小厮便客气地上前接引,牵走唏律律嘶叫着的马匹。长风武院的位置不错,去哪儿都不算远,所以方元和阿年是徒步来的,也就省了这个步骤,这会儿便直接往里走去。在方元见到沈逢年真面目的那一刻,失态了一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阿年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或许是见惯了风浪,反而眼眸中流露了一丝安心,朝他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他伸手探向怀里,略一摸索,摸出一张端端正正折好的纸,递给方元。方元拆开,看到上面写着:多谢兄台接下任务,且随我去青月商会,在拍卖会上有一件小事需要劳烦兄台。如出一辙的清隽字迹,他的确就是沈逢年。方元这才想起来,早在见到阿年的第一天,方明诚便同他说过,阿年的字写得很好看。方元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告诉我就是!”阿年听他急急的改口,面上笑意更甚,原本只是清秀的容貌也生动了几分,他对方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提步领着他向青月商会的方向走去。两人一路无话,方元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脑子里想着不着边际的事。他直觉,以阿年的性子,怕是准备了两份写有叮嘱的纸吧——万一接下任务的是个女子呢?到了这时候,方元心里才真正生出了几许叹息。还真是像方明诚说的那样,这样一个聪慧灵秀,心思细腻的少年,怎么偏偏说不了话呢?那天方元遇袭,回到小院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多亏阿年发现了他,带回屋内悉心照料,否则方元的伤势,不会好得那么快。方元对这份恩情一直铭记在心,但却想不到什么报答的方法。道谢吧,也谢过了,而且阿年并不能开口回答,他说得越多,越是徒增尴尬。以物答谢吧,阿年肯定不会收,方元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莫名地坚信这一点,何况他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前些日子又忙,方元索性先将这事放了放,哪想到今日如此巧合,他初次接下的功勋堂私人任务,就是阿年发布的。他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自己能帮阿年做些什么,方元如此想道。而在这会儿,方元总算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阿年会挂出这样一个奇特的任务。他不能说话,所以在拍卖会上,根本无法叫价。想透了缘由,方元面上不显,心中不禁有几分不忍。两人走向青月商会的门口,门口站着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正一一查看来客递上的邀请函。能收到邀请函的客人,一般都有些来头,会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由仆从拿着一纸函文小跑上前,令管事通晓姓名,便于他客客气气地请后头的正主进门。方元和阿年孤身前来,并无随从,年纪又轻,还挺引人注目。阿年有些拘谨地递上邀请函,管事以为他是随从,面色平淡地接过,照着上面抄录的姓名,朝着阿年身后喊道:“恭迎封琰封公子大驾光临——”话音出口之后,却带了点迟疑,管事的眼睛盯着方元,有些疑惑。虽然方元模样气度均是上佳,可实在面生了些,他记得封公子似乎不长这个样子呀。城中其他的诸多名门公子里,也没有能和这一位对得上号的。他不好直接问方元,便朝阿年道:“这位是封公子?还是别的哪家公子?”阿年没想到会有此问,他并未准备回应的纸条,一时面露窘色。他就算想回答,也答不了啊。管事不晓得个中缘由,见这随从呆住,登时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哑巴了?”“我家少爷屈尊亲递函文,贵商会不但目不识人,竟还拿出这等态度!”一道冷冷的声音从阿年身后传来,吓了管事一跳,连阿年也诧异地转头去看。方元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垂着手笔直立着,若不看脸,还真像个随从模样。他见阿年的目光过来,立刻垂下头恭敬道:“少爷,这种档次的拍卖会,不看也罢,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一定得向老爷禀告此事!”
阿年很快反应过来,方元是在为他解围,他心里泛起一阵感激,轻轻点了点头,作势要走。方元才不管封公子是谁,更不管青月商会是何等势力,他只看到阿年受了轻视,方元当然要替他出头。那管事见此情状,露出几分慌张之色,心中叫苦连天,连连作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请进,两位贵客请进——”以青月商会的规矩,是不必核查来客身份的,因为此举实在不敬,所以只需通传一声姓名即可,他无非是见方元面生,多嘴问了一句,哪想却好巧不巧踢到了铁板上。连眼前这个容色不凡的少年都要称之为少爷的人,显然是有着不得了的来历,虽说他看起来着实平凡普通了些,但谁晓得这是不是人家故意的?毕竟这位少爷都纾尊降贵地自己递请柬了,还有什么不可能?“这还差不多,下不为例!”方元冷哼了一声,对阿年道,“少爷,既然他还算识相,那咱们就还是进去看一看,您意下如何?”阿年像是思索了一下,没有说话,管事惴惴不安地望着他,片刻后,阿年才点点头,方元当即道:“少爷,请——”他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