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随便讲了点什么,也默契地没去追问,而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讲到一半,夔娥从床边跳起来,拆了一盒饭吃。布莱雷利拿着属于他的那份,开始下意识地推测……她惊人的爆发力是天赋,但其段时间消耗的能量需要大量进食来弥补……“你平时呢?”他问:“你平时也需要这么摄入这么多食物吗?至少我没见过你吃下过太超乎常人分量的饭。”“啊,这个……”夔娥捧着饭,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平时大概不需要那么多,我平时又不打架,体育课也只去室内……”“别找借口了。”布莱雷利不冷不热地戳破了她的谎话:“一天14小时的课程,你和我说你消耗不大?”“唔、唔。”夔娥心虚地往边上挪了挪,最后她发现,她说什么布莱雷利都不一定信,谁让他太聪明了!“……好吧,那什么,我毕竟不是人嘛。”夔娥破罐子破摔道:“吃太多……太引人注目了。而且吃太饱的话也收不好力道……”“所以你就这样饿着自己?真是不错的策略。”他似笑非笑道,Yin阳怪气拉满。让夔娥打了个寒颤。“等,我知道错了。”遇事不决就滑跪总归是好使的。她干这破事她爹都不知道呢,她回家饭都是管够的。“……”布莱雷利叹了口气:“答应我,以后别做这蠢事了。”“好、好哦。”她说,随即,她那不太活泛的脑子在吃得差不多饱了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等一下!你不会还想走吧!”什么黑手党,什么寻仇,都是本来离她很遥远的事物,不过当你是个外星人的时候,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都能给你这件事让步。就在她还没想出好,要是布莱雷利打定主意,不管不顾地走掉,她起码得做点什么……之前还不清楚,今天一看,什么黑手党,什么边缘分子,但凡他们还是rou体凡胎的一日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送菜——事实上,在她能赤手空拳地对付基础热兵器开始,除非遇上特别厉害的家伙,大部分人她都能收拾。可怖的力量,开挂一样的愈合速度和对动作的捕捉……都是使她一直对人类抱有的“脆弱”之类认知的关键因素——“哎哟。”布莱雷利收回了弹她额头的手,他好似又回到了那种风轻云淡的状态里,他笑起来时,眼里的大海也会跟着闪烁光芒。
“行吧,真是服你了。”在昏暗的房间里,他轻声说,“我真是……”后半段话被他自己熄灭在了意味深长的叹息中。…………从那一刻开始,克拉克就忍不住松了口气,对于一件事,即使结局已经摆出来很久,在看到本不由他们知晓的曲折剧情时,还是会提心吊胆。他不会想放手的。克拉克想,这是多不容易的一份情谊,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有谁想放手?“如果是我……”他自言自语道,却忘了此处不止他一个观众,在布鲁斯转头前,他赶紧补了一句:“没什么。”……也不会愿意放手的,虽然释怀也是一种美德,不过,谁又能断定自己真的能永远抱着大无畏的态度面对每一件事呢?随即,他又想到了点让人高兴的事情:力量催生傲慢,连他都一直在如履薄冰,生怕什么时候坠入万劫不复——有人拉他是一回事,这孩子并不高高在上,这就已经很好了。以平凡为主指挥的生活旋律再次不紧不慢地演奏下去,那点杂乱的节拍像没入水中,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布莱雷利再次离开了,他还需要去处理一些本以为已经了结的问题——还是在真正的她期盼并希望同他一起度过的春天到来前走的,好在他再三保证还会回来。属于冬季的忧郁不知不觉中从他身边离开了,也许是错觉,而夔娥还是会用那个邮箱,不时发点消息。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人都是这么过的生活里,帝王故事,数学符号,被赞颂为美的诗文,被古代骗子用来催生火焰的试剂……林林总总,都得在这三年里被揉成一团,塞进学生们的脑子里。她原本是对此厌倦的,学完了会考科目,还得继续带着剩下的包袱往前走。物理三定律,所有人都被吸附在这个球体之上,碌碌奔走。沉寂许久的邮件标识又亮了起来。邮件里附上了南欧的碧海蓝天,留言只有一句话:地中海。这让她蓦地想起布莱雷利的眼睛,似乎她见过的外国人里,大部分人都没有那样一双蓝眼……蓝色的眼眸属于隐性遗传,大概他的父母都是蓝眼。她趴在课桌上,在每一个不能漫步的日子里,焦急着打转的自我突然平静了下来,蓝色、蓝色。在明媚的课间,在哨声和进行曲的应和下,她罕见地做了个蓝色的梦。不再提心吊胆,不再畏惧,对于她而言,明亮原本是孤独的另一种形态,那些捧起来就会刺痛自己的光芒却就这样消散在了广袤的沙滩上,转眼间,她又回到了那个散发着幽香的夜晚,一枚搁浅的蓝月躺在水洼中,等待有谁来将其打捞,然后掷入大海……等他们再次搬教室时,一轮夏季又过去了。升入高三后,时间所剩无几的陈词滥调再次冒出头。但说实话,除了课业更加繁重,其他也没什么变化,除了——天晓得布莱雷利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还做了伪装,然后就这样视门卫于无物,说进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