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榕闻言,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郑湘:“把她送回家去吧。”这样的人送去草原只怕活不长,白白糟蹋性命,不如回家。郑湘点头,宫女领命退出去。姜榕道:“这些女娘……肤脆骨柔,只怕难当大任。”郑湘回道:“陛下你是选公主,还是选大臣?”公主娇弱金贵,何必苛求。没想到姜榕却出乎意料地说:“当然是大臣,心向大周的大臣。”郑湘闻言仿佛头顶炸了霹雳,沉思半响,喃喃道:“原来如此。”姜榕见郑湘神情低落,想了想道:“你身子重,Jing力不济,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郑湘猛地抬头,抓住姜榕的手,摇头道:“不,我自己来。其他的事情暂放一边,我先紧着这件事。一定会选出合适的人来。”姜榕的话出于关心和怜惜,但郑湘明白她不能接受,一旦接受,就是承认自己的无能,以及落下难当大任的印象。和亲的人选在姜榕的眼中或许看起来极为容易,就如他选拔有才之士一样,有能力就来,没能力就去。但对于郑湘而言,夹杂了太多的私人感情,故而变得左右支绌,优柔寡断。姜榕反握住她的手,道:“好。万事有我在。”郑湘想了半响,然后起身道:“她们都来一个多月了,我去看看她们的学习进度。”说罢,郑湘告辞离去,坐歩辇来到蒹葭宫。鸿胪寺的少卿正在为三人讲解北虏习俗。听见通传,众人忙起身行礼,郑湘笑道:“快起来,本宫过来看看,王师傅你继续讲,我也来听听。”宫女抬了一张圈椅,铺上锦垫,郑湘坐下来,请王师傅继续讲解。姜萍已经被移送出宫,只剩下姜雪、姜莲和姜柔三人。她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经历事情少,离别家人,身处陌生的环境,据说又要嫁给一个老头子,各个惶恐不安。然而,她们身后都有父母亲人,逼得她们不得不更近一步。郑湘听了大约半个时辰,王师傅散了学。郑湘起身,将三人召到面前,问了她们的饮食和学习进度。姜雪勉强笑道:“回禀娘娘,臣女在宫中一切都好,姊妹们和气,老师教得认真,长了不少见识。”姜莲接道:“雪姐姐说的是,臣女在宫中见了这一辈子没见过的,吃了没吃过的,娘娘待我们如此,臣女必当结草衔环,以报皇恩。”姜柔道:“臣女在宫中一切都好。”郑湘又与众人说了一会子话,临走之前把在殿内不声不响听课的万晴叫走了。郑湘一行出了蒹葭宫。她笑问万晴:“你的事情都做完了,怎么来这里听课?”万晴笑回:“回禀娘娘,汤沐邑的账册再过半个月送来,六宫的账册今早我让小宫女送到蓬莱殿。前些日子听闻,这里有师傅讲课,且不是常讲的内容,就过来听听。”“你知道她们听这些做什么的?”“听闻东可汗派遣使者前来求可亲。”郑湘见她明白,笑问:“你跟着她们上课,你觉得三人如何?”万晴闻言想了下,然后笑道:“我怎敢评论贵人?雪姑娘上进,其他两人都不错。不过她们都年幼,慢慢学便是。”万晴被蕙香视为继承人,她现在算是皇后的心腹,胆子大了不少。说完这些,她念起心中的疑惑,因着皇后素日慈和,于是问:“娘娘,咱们真要和亲吗?”郑湘点头:“陛下与朝臣主意已决,东可汗内附,他们求和亲,大周必定要允,免得生了嫌隙。再者,你也知道,陛下有一统南北之志,北方安定,才能集中力量灭南齐。”万晴又问:“可贺敦真的能参预政事?”郑湘点头:“确实如此,他们与中原习俗不同。”万晴神神秘秘地捂着嘴小声道:“那个……那个……真的有丈夫死了嫁给继子的习俗吗?”郑湘回:“这是收继婚,草原的习俗,当年解忧公主远嫁乌孙,就相继嫁了三任丈夫。”万晴来宫中后读了史书,闻言立马想起这则旧事,接连又想起不少和亲的公主。郑湘转过头,与万晴玩笑道:“你问这些作甚,难道你要去北虏?”万晴听了,猛地僵住,一股电流窜过全身,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皇后,呼吸急促,仿佛什么隐秘的心思被拨开乌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郑湘看懂了万晴的眼神,仿佛又没有看懂。万晴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双拳紧握,眼睛仍然直勾勾地注视着郑湘。郑湘缓了缓神,转头伸手拍拍万晴的肩膀,道:“这事不同儿戏,你回去吧。”“……是……”万晴的脸上犹如充了血般,通红通红。她恭敬地退下。回去的路上,郑湘一直思考,宫中女子虽多,但才干能让郑湘称赞的唯有两人,徐纨素和万晴。“其实……她更合适。”郑湘心中动摇,她回到宣政殿。姜榕问起,只说探望了几l位女娘。次日,郑湘正在梳妆,忽然从镜子中瞧见万晴的身影,她转过头,只见万晴眼下青黑,但眼睛却是顾盼神飞,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郑湘心知她必有事要说,挥手让众人下去,只留蕙香一人。只见万晴跪下,语气颤抖却坚定:“臣想要名留青史,望娘娘成全。”郑湘听了,差点被口水呛住,这是什么鬼理由?万晴一口气不停歇,继续说下去:“人生如蜉蝣在世,臣想要在青史之上留下自己的姓名,但昨夜翻遍史书,发现在史书中留下姓名的女子,要么是后妃公主,要么是贤妇贞女。臣做不来贤妇孝女,而且出身寒微容貌鄙陋又怎敢触及宫门?然而,现在有一机会,臣了解过了,姜柔是纪国公夫人娘家人找来的姑娘,与姜姓无半点关系。
她能姓姜,难道臣不能吗?”蕙香听得目瞪口呆,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