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妃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周贵妃申饬郑湘的话,心中骂了声怂蛋,又将目光投向常来奉承自己的三位宝林。张孔郭三人头缩成鹌鹑,不敢吱一声。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远离都来不及,哪敢凑上前?赵德妃只得自己上,突兀道:“衣裳首饰是小道,后宫嫔妃以贤德为重,淑妃妹妹独占皇宠,实属不妙,宜多劝陛下雨露均沾。”此话一出,周贵妃停下来,看向郑湘。郑湘转头看向赵德妃,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德妃,恕我眼拙没看见。”“后宫之中,周姐姐位尊,我次之。德妃在周姐姐左手处一坐,也不出声,我以为是宗室的婶子伯娘过来陪周姐姐说话呢。”赵德妃闻言,气得脸色通红,道:“我为陛下诞下独子,论资历子嗣,哪里不能当你一声姐姐?”郑湘笑起来:“当得当得,德妃比我年长,当然当得。”赵德妃对周贵妃道:“陛下让贵妃姐姐统摄六宫事务,如今淑妃独擅皇宠,其他姊妹连见陛下一面而不得,还请贵妃姐姐做主。”周贵妃头疼,一手支额,道:“德妃言之有理,淑妃你可有什么辩解的?”郑湘道:“妹妹无可辩解。周姐姐与陛下年少情谊,德妃姐姐为陛下育有独子,妹妹只是以色侍人,人微言轻,哪里有两位姐姐在陛下面前有脸面?”“两位姐姐怎么做,妹妹跟着照做就是。”赵德妃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教教你,这后宫之中,后妃以德为首,你要多劝陛下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德妃姐姐说的好,怪不得姐姐的封号是德,妹妹佩服。”郑湘只是称赞,并不答应。周贵妃扶起宫女的手起身,强行打断语速越来越急促的两人,道:“我头疼,你们各自散了。”郑湘起身,目送周贵妃转到内室,然后带着宫女太监出了仙居殿,一句话也没和赵德妃说,气得赵德妃脸红了白,白了红。这淑妃真是仗着皇宠猖狂至极,赵德妃恨恨地剜着她的背影。郑湘心情也不好,心里骂了几句姜榕,都是他做的孽。她跑去马球场跑了几圈马,心情才顺畅。晚上,郑湘等姜榕回来吃饭,久等不至,派人去问,结果却被告知皇帝去了临仙宫。郑湘怒气翻腾,暗恨自己自作多情。人家老婆孩子相濡以沫十多年,她算什么东西还担忧皇帝吃没吃饭?她气得掷了筷子,多吃半碗饭,然后命令宫中熄灯,早早躺下睡了。 长夜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郑湘醒来时没看到姜榕,巴巴地问香兰,陛下去哪儿了。香兰回答:“小太监昨晚说陛下去了临仙宫,娘娘你忘了吗?”郑湘气呼呼地将枕头扔到床尾,坐起来道:“香兰,更衣洗漱。”香兰等人只好照办,郑湘吃了早饭,一上午都泡在马球场,丝毫不畏烈日。晚上,她又早早令人吹灯睡觉。这一日郑湘从早到晚都憋着一口气,但是郑家却极为热闹。现如今朝廷新贵多是边地重镇的下层军官和兵士,郑成煜作为怀冥的最高守将,两者接触不多,更何况是居于后宅的陆凤仪?不过,陆凤仪给所有出身怀冥的新贵以及丈夫提到的或者耳熟的人,都递了帖子。人走茶凉,往日或许这些一朝龙在天的新贵不拿前领导的遗孀当回事,但这前领导的女儿成为现领导的爱妃,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姜榕对陆凤仪的册封更是锦上添花,这些收到帖子的人家不得不郑重起来。设宴那日,宾客云集,收到帖子的人都来了。郑洵站在外面像模像样地迎客,陆凤仪带着儿媳何琴招待女眷。“夫君去世得早,又一直记挂洵哥,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夫君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陆凤仪一边擦泪一边道。一人道:“代国夫人真是慈母心肠,如今家人团聚,也是喜事一桩。”“可不是大喜事?淑妃在宫中侍奉陛下,我本来还觉得膝下空凉,谁知上天送来这么一大家子亲人,如今我也能享天lun之乐,淑妃也不必为我忧心。”陆凤仪笑着将何琴拉到身前,道:“旁的不说,就说我这儿媳,我年纪大了,她捧饭端茶,捶肩捏背,从未喊过一声累。”一夫人附和地赞道:“代国夫人家学渊源,儿女孝顺,你是有大福气的人。”陆凤仪道:“咱们都是有福气的人,活着从怀冥走到京师,获封诰命。只可惜那些不在的人……”有人劝道:“逝者已矣。”陆凤仪叹息道:“许是年纪大了,我最近老想起过去的事情。怀冥镇上有一家卖韭菜花酱的,我常遣人买来,夫君与淑妃都爱拿水煮羊rou蘸着吃。”怀冥出身的贺夫人想了想,道:“代国夫人说的是王记酱园?他家的韭菜花酱很有名。”“对对对,就是王记,年纪大了,记不住了。”陆凤仪笑道。贺夫人惋惜道:“怀冥城破,一家子都没了,现在再也吃不到那么鲜美的韭菜花酱。除了这家,镇上卖rou干的那家也不在了。”陆凤仪道:“贺夫人说的是陈记rou脯?”贺夫人点头,陆凤仪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重复道:“逝者已矣。”陆凤仪想要拿旧事加强与众人的联系,而非让场面陷入凄风苦雨,很快气氛又热络起来。
这场宴会的重点在内堂而非在外室,当然众人也会打量郑洵的成色。虽不如郑将军那样出色,但也不是纨绔子弟,待人谦和守礼不卑不亢。陆凤仪在怀冥系新贵中打开了局面,怀冥一系将领也求之不得。从此之后,陆凤仪经常接到朝廷勋贵的帖子,她在宴会上常与众人“叙旧”。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然而这些郑湘都不知道。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声蝉鸣。郑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