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尼姑,剥离生命中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那缁衣一样的黑?还是一条白绫,了却她的性命?郑湘放开香兰,擦了擦眼睛,道:“周王连怀孕的徐纨素都没有杀,怎么会杀我?别胡思乱想。”“来,咱们把凌波殿收拾一下,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后……”以后怕是住不了这样好的地方了。殿内的碎瓷扫做一推,脏衣服放到衣篓中,撕碎的帷帐重新补好……两人一直清扫到夜幕落下,一盏油灯在空旷的宫殿里摇曳。 出家周王麾下并前朝君臣松了一口气,昏君的右皇后诞下一名女婴。女孩容易处置,留着也能彰显新朝的大度。朝野都在盼望周王登基,但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将昏君这一篇翻过去。于是昏君被麻利地定了谥号“厉”,埋进地下,他牵连的一切都被斩断。元皇后自缢,与昏君合葬。但是郑湘这一批后妃还没有落定,不过郑湘等人人庆幸不已,周王果然仁慈,没有让她们与昏君一起埋入地下。死亡的Yin影消散后,郑湘又在殿中忧虑起未来。她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她时常陶醉于镜中自己的美貌。那乌黑的头发如同流瀑一样,随时撩动着人的心弦。她肌肤微丰,但腰肢纤细,双ru漂亮丰满,四肢丰满匀称,厉帝再如何暴虐,郑湘也能凭借这副天生的容貌保全自己的性命。然而,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郑湘不想将头发剃去,不想每日吃糠咽菜,不想在青灯古佛中凋零。她想回家,想找母亲!她想带着积攒的钱财与母亲过上富足无忧的日子!偌大的凌波殿只有郑湘与香兰二人,显得空旷而凄凉。先帝入土,新帝即将登基,这后宫也不是她们这些前朝该住的地方了。守卫奉周王命令请前朝左皇后到宣政殿面见周王殿下。终于来了,郑湘深吸一口气,她舍不得一头秀发,舍不得锦衣玉食,争取不当尼姑,要当道姑。郑湘随守卫来到宣政殿,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一抹酸楚,她定了定神,抬脚迈进宫殿,一进门就看见背手而立的周王。今日周王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玄色衣裳,他的肩很宽,越往下越窄,腰封束住劲瘦的腰,裤脚利落地扎在靴子里。“见过周王殿下。”郑湘自从进殿后,守卫就退下,屋内只有两人。周王转过身,高大挺拔的身体给予郑湘以强烈的冲击,一双如野兽般的眼睛盯着她。郑湘在这样的目光下,仿佛没有穿小衣。她感到了恐惧,浑身颤栗,但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流遍全身。俄而,恐惧被怒气冲击,郑湘想起了自己一身邋遢顶着被人踢打的脚印站在他面前,又如跳梁小丑般拿着匕首在面前蹦跶。“起来了。”姜榕停下打量的目光,让这位一直昂着头行礼的凶姑娘起身。郑湘压抑着怒气,道:“不知周王叫我来有何事?”“我问你将来的打算。”姜榕退后一步,站在一尊放着花瓶的小案前,花瓶插着几枝怒放的芍药花。“我想回家。”郑湘一双灵动的眼睛期待看着周王。“从未有皇后归家的旧例。”周王笑道。“从周王你这儿开始不就可以了吗?”郑湘看到周王的笑容,问道。姜榕摇头,郑湘泄了气,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你说我能做什么吧?”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中,郑湘强行扒开看对方的牌。姜榕听到这话笑起来,道:“厉帝那个上皇后已经剃度出家为尼……”郑湘听到这话,退后一步,眉头微微皱起,抬头扬起一抹笑:“她信佛,我信道。她出她的家,我信我的道,我们不一样。”姜榕哈哈大笑,他凑近郑湘,道:“这与信什么没有关系?嗯?”郑湘脸上的笑容凝固,带着冷冽的艳丽,就像羽毛一下一下地撩动姜榕的心。“怎么不愿意去?”姜榕弯下腰对郑湘道,高大优美的身躯蕴藏着危险的力量。郑湘不说话,姜榕对她耳语道:“或许你可以留在宫中。”留下宫中?郑湘惊疑不定地瞪着眼睛看向姜榕,只见他的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身上寸寸肌肤,最后在她的胸脯上打了旋。这种目光是郑湘最讨厌的,它使她想起自己最无助最狼狈的事情。郑湘父亲战死沙场,她与母亲依附舅舅生活。舅舅上书惹怒皇帝,表哥与舅舅下狱论罪,一家子只剩下三个女的。舅母跪求她救救舅舅与表哥,郑湘被迫举着诉冤状,脱簪素服跪在皇宫门前为舅舅伸冤。冤伸了,郑湘进了皇宫,当晚就成为厉帝的新宠。
泪花在眼中晃动,郑湘用力推开姜榕,骂道:“你无耻,下流,嘴上说着要善待厉帝宗室,实际上连他的妃嫔都不放过,真是一个强盗!”姜榕闻言不仅没发怒,反而带着邪气地笑起来:“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确实是个强盗,而且还是最大的强盗头子,跟着我如何?”他坐在宝座上翘着二郎腿,道:“当尼姑有什么好,天天萝卜青菜,除了念经还是念经,你这样娇弱还容易受人欺负。尼姑庵藏污纳后,不如留在宫中锦衣玉食,岂不美哉?”郑湘怒目而视,反驳道:“藏谁的污?纳谁的垢?”姜榕听到这话,反而眼睛一亮,笑得又下流又无耻,打量她几眼,道:“尼姑庵啊……”郑湘更是气急,双拳紧握,胸口起起伏伏,若非打不过,她一定要抓花这个混账的脸,见将人惹急了,姜榕忙收敛一些,大义凛然道:“你乱想什么?说正经话,你确定要出家为尼?”郑湘气呼呼地盯着他,大声道:“当然。佛门是清静之地,要是半夜遇到匪徒,我会毫不犹豫地拿匕首捅进他的心脏。”姜榕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