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需要避讳的事情,告诉他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她捏捏耳垂,径直道:「你发现了吗?我的右耳听不见。」
当时,他站的位置也同现在这样,在她的右手边。
这段时日经常相处,虽然交流不多,但他也有所察觉,她的听力……似乎是不b寻常人。
「尽管姑娘这麽说,但若非有你相助,我或许早成了一摞白骨了。」他垂目拱手,「此乃大恩,请务必给在下一个回报於你的机会。」
「那好。」
秦时夜一噎,抿了抿唇才又开口,嗓音净澈如雪,认真地道:「我是真心感谢姑娘的,无论如何,请让我报答你吧。」
祝芊然倒不在意那些小钱,打量了他一会儿,问:「你真想报恩啊?」
能活动自如了,便来问问你,可有需要我为你完成之事?」
他想起初入远方客栈那时,祝芊然坐在柜台低头拨算盘,他进门後连唤好几声「掌柜」她都没反应,最後他不耐烦了,弯指去敲柜台案面,她才像刚意识到有客上门般仰头看他。
虽然确实有还清人情的想法,但他想报答的心也是实实在在的。
这般想着,他内心生出更多的愧意来,於是补了句:「姑娘花在我身上的银两,我日後必定也会尽数还上。」
「秦公子,咱们一块来扫雪呗。」
大门多日没开过,门隙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冻霜。她深x1口气,运起内劲,一掌把门板给震开了。
祝芊然没管他,自个儿撸起袖子走到大门前。
她摆手,「报答什麽的不必。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救,心甘情愿之事,自然也不需要你报恩。」
祝芊然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有点想逗逗他,笑弯了眼睛凑近他问:「你是真心感激我才想报答我,还是只是想还清我这个人情,方便你离开以後与我再无瓜葛?」
秦时夜拄着铲,抬起眼来,视线落在她泛红的右边耳尖上,没有言语。
秦时夜没打算问出口,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可他的目光在祝芊然耳朵上多停留了一瞬,就这一瞬,她便敏锐地猜到了他的想法。
积雪如此严重,要全部扫乾净是不可能的,最主要是清空门前这一片地,再把从门口到街道上这条通行的路给挖出来。这工作听着简单,实际上非常累人,往年冬日,客栈周边的积雪都是祝芊然一人处理的,每次扫完往往会累得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如今多了个身强t壮的来陪她一块当苦力,她心里自是乐开了花。
乾铲雪无聊,相对沉默也尴尬,祝芊然没话找话地同他唠嗑:「你以前像这样清过雪没有?」
「嗯,完全失聪,我只能用左耳听声,所以你若要和我说话,还是站我左侧b较好,不然就是得大点声,否则我会听不清的。」
秦时夜一手笤帚一手铁铲,直愣愣地站在原处,半天也没想明白话题是怎麽从报恩跳到扫雪的。
祝芊然一直埋着头,没看到他的动作,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他说了什麽,於是又反sx地去r0u右耳,转过脸问他:「你刚刚有说话吗?」
「……」她无语地抢救出自己的腿,蹬掉雪靴上的雪渣子。
秦时夜迈步走到她身侧,观察了一下她的动作,便握住铁铲模仿着做了起来。
每年都是老样子,她早习惯了。虽说爲了防雪灾,烟雨镇房屋的屋脚都会特意架高,但也只是让积雪不至於淹没整个门口。冬季里的雪积到一打开门就淹进来,这在烟雨镇实属常事。
迎着秦时夜微带不解的目光,她拍拍手上薄灰,咧开一个特别灿烂的笑来。
说完就开始一铲子一铲子地将雪清出去了。
秦时夜摇头。
祝芊然不仅是救了他、给他请大夫,更仔细照料了他多日。他这些天服的汤药全是她守了好几个时辰的火熬出来的,每日两次的包紮换药都有她不厌其烦地在旁帮忙,可他因为那些人的追杀,包袱扔在靖城的客栈里没带走,身上几乎没剩多少银子,到现在连大夫的诊金和药材的钱都没能还上……
此刻天地静默,四际无声,唯独铲雪踩雪的声音格外清脆,彷佛能够响彻山野。
祝芊然一愣,没想到是这事。
话落,祝芊然就转头进了位在她寝室旁的小杂物间,一下从里头拎出两只笤帚和两把大铁铲。
秦时夜不懂她的云淡风轻,不禁问:「完全听不见?」
秦时夜默了半晌,没站到她的左侧去,但再开口时,嗓音明显放大了些,彻底盖过了窸窣的雪声:「我曾听闻荛州偃城琉璃阁藏有一种奇丹,取终和涯九瓣花所制,一甲子方能炼成一枚,服下可治不治之症,甚有活si人
祝芊然一把抄起铁铲,回头瞧秦时夜一眼,「别傻站着了,过来帮我呗。」
「是。」
木门往外吱吱敞开的刹那,一堆积雪刷啦啦地淌进来,直接掩埋了祝芊然的双脚。
她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表情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