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骆邵恭。
现在缩在我怀里睡得很熟的,微微流着口水的家夥叫骆邵友。
他在白天是个吵闹的家夥,爱说话。而大多数时候我的嘴巴是闭着的。因为我知道,只要专心听他说就好了,我说得再多,他也不会明白。或者,只有我近乎饥渴地想了解他,而他并不会想了解我。
我想好好让他明白我的所有心情,不过我哥哥并不是很聪明,为了方便他理解,还是用构架简单的童话来讲比较好。
我讲的童话有一段是这样的:
"从前有一条英俊的大狼狗,它的皮毛很漂亮,而且又聪明,所以很多各种各样的狗都很喜欢它。
可是它偏偏就是喜欢自己家藤上的一颗瓜。
这个瓜瓜兄弟很可爱,可是成长缓慢,长了不管多少年都是一样颜色发青,就是不肯熟。
狗狗耐心地每天等啊等啊等,要给它浇水,给它除虫,还要小心看好它,免得给其他狗狗摘掉。
他一直等啊等啊,等着瓜熟蒂落,能够香甜满足的吃个痛快。
可是瓜瓜又青涩长的又慢,但是有时候慢悠悠晃的时候又羞涩又可爱。
狗狗给它浇水的时候就觉得好诱人,好想吃……可是为了等它变熟,就只好忍着。
一天又一天辛苦地过去了,直到最後,它才发现:
蔓藤上的那只瓜,其实根本就是个───傻瓜!它是熟不了的!
於是它实在熬不住,忍着酸就把瓜瓜给吃了……"
其实狗狗一开始是不喜欢吃瓜的。
狗狗在很小的时候,只觉得那颗瓜又青又小,一点都不起眼。它很奇怪自己明明是只狗,为什麽兄弟却会是个瓜。
我从会思考开始就怀疑自己怎麽会有一个这样的孪生哥哥。骆邵友从头到脚都很难找出什麽跟我相似的地方。除了都是小男生。上幼稚园之前我就觉得他有点傻,长得也不算好看,瘦瘦小小,脸色也真是青的,因为身体不好。看起来像颗被丢在地里的豌豆。
而且他很好骗,阿姨给我们一把巧克力让我们跟邻居小朋友分着吃,负责分糖的我就这样:"好,公平地来。哥哥你一块,我一块;小胖一块,我一块;哥哥一块,我一块;小胖一块,我一块……"
小胖数了一遍以後会哇啦哇啦叫:"不公平,骆邵恭你最多,你一定在耍诈!"
而骆邵友只会呆呆地拨着面前的糖,说:"奇怪……"
他根本看不出我哪里耍诈了。
小胖要跟我理论,他居然还挡在我面前,大声喊:"不准欺负我弟弟。"
真是个呆瓜。
其他的事情就更不用多说了,不管他拿到什麽,我都有办法从他手里骗过来,他虽然觉得纳闷又委屈,但又想不出自己到底是怎麽上当的,所以总是只能含着眼泪望着我。
其实我对那些东西根本没兴趣,比如我最讨厌吃的就是巧克力,他最宝贝的钢弹模型我只要两分锺就装好了就玩腻了。我只是喜欢欺负他。他那种想哭但又要强撑的表情真的好好玩,看完一次就想看下一次,怎麽样都不会觉得腻。
好啦,我承认我当时是小小地恶劣过一把。过早被大人们断定成天才的小孩子总是没办法太安分的。
其实小时候骆邵友是很喜欢我的,或者很想讨好我。一得到什麽他所谓的好东西,他肯定是先跑来带给我看,急着要和我分享似的。
"骆邵恭,这本漫画很好看哟。"他会捧着那以我的心理年龄而言简直幼稚不堪的东西在我面前晃,"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好不好?"
一般这个时候我都是哼一声,转过头去表示没兴趣。
然後他就瘪着嘴,泫然欲泣的样子,站一会儿,转身哒哒哒跑开。
过不久又会很有毅力地拿另一样他的"宝物"来引诱我:"骆邵恭,叫我哥哥我就给你这个哟。"
有时候我就干脆收下"诱饵",在他兴高采烈等待的时候,"哼"一声站起来走掉。听到他在後面哭着追着我喊:"骆邵恭你还没有叫我哥哥呢!"我就在心里暗爽。
欺负他实在很好玩,他泪汪汪的样子真是可爱得要命。
但这样欺负久了,形成条件反射,他慢慢开疏远我,一看到我靠近就会露出"你又想干什麽吗?"的防备表情。这家夥对其他任何人的一如既往地没有戒心,轻信到无药可救,却只对我保持警惕。
这个呆子,我再怎麽恶劣也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呀,真正的大灰狼都是在门外的!
不过他防备我也没用。他又不机灵,智力离聪明还差得远呢。只要我想,他就绝对被我吃得死死的。
然而我已经过了热衷於整他的心理阶段了。他被弄哭的表情虽然还是一样可爱,但我发觉他笑起来的样子更有趣。
那种猫咪一样的满足笑容,让我心里有点发痒。
觉得要是这家夥是只猫或者狗就好了,我一定要把他放在腿上,顺他的毛,好好掸他的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