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日光沉在地平线以下,整个天空乌云密布,彷佛积压在那一线微微的鱼肚白上不许白天到来。
空气中没有多少水气,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明明地处亚热带,路边的行道树与小公园在这十月的晚秋里,竟也萧瑟得一点绿意也不剩,只有光秃秃的树g东倒西歪横在布满各种w物与散落物的路面上。
几辆车追撞在一堆,这几辆原本至少都有几十万的轿车此刻只是一坨废铁,里头的血迹斑斑,甚至还有些乘客已经不具完整的人形了。
其中一辆稍微运气好一些的,应该是在路上打了好几个转才被前後夹击,只毁了後半截车t,前座的两个男人逃过一劫,只是擦破了皮,顶多再加上一点轻微的头昏脑胀,後座的小男孩也是命大,可能是安全带救了他一命,看上去也只是吓得晕过去了。
趴在一旁公寓顶楼遮棚底下的风祯抿了抿嘴,调整着手中的望远镜,再次从头到尾检视起这起连环车祸的惊悚现场,除了眉宇间的一点凝重之外,几乎看不出他对这场惨剧有什麽特别大的情绪波动……会有才怪,现在都是传说中的末日降临第十一天了,要真是一惊一乍的x格,他哪里还能混到现在?更何况,他自己在此之前做的本就是把头别在腰带上的佣兵,就算这场景放到十年八年前,他也不会被吓到。
底下那一大坨废铁新得发亮,在这时候哪还有人有心去保养代步工具的外观?这几辆车还能这麽乾净整洁本身就不合理,再加上全都是差不多最新的型号和那根本没挂上去的车牌,风祯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自己还省一趟往市中心商业圈去找车行的功夫了──看看底下那坨巨大废弃物,这些人肯定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儿,还b自己早弄到了车,可惜的是,他们才刚付诸实行没多久就和车子一起付诸东流了,平白浪费了好车,还毁了路。
风祯知道自己x格古怪,「活在当下」这四个字被他字面意义地奉为圭臬,再加上他从小就一直混迹在世界各地的佣兵团,最多也只能做到在生意之外尽可能修生养x、规矩行事,想要温情脉脉那是根本不要想。身为被车祸吵醒的目击证人,他其实并不怎麽为这些刚si的人难过。本来嘛,现在整个社会都在混乱之中,短期之内不会再有新个工业资源,这些车子可都是实打实的限定额度,现在全部一起告罄,还横在路上当路障,他一个小小的佣兵还是不要假装在那里伤春悲秋好了,不但费t力还费眼泪,现在连乾净的水都快没有了,他哪来的水资源去帮qq?
而且,刚才一大连串煞车喇叭撞击声连环演出一场交响音乐会,根本就是丧屍们的早餐铃,他如果不下去帮把手,这三个把仅存的运气用在活命上的两大一小,可就要变成最新鲜的生r0u投喂器了,连不同年龄段的r0u质都有得选,平白便宜那些吃r0u喝血的丧屍,这哪行?
风祯缩回伏在顶楼外墙上的身子,快速地把望远镜收回背包,将外套的兜帽拉上、戴好口罩,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珠,攀着外墙的磁砖就下楼去救人了。
都市丛林里的四五百公尺和c场上的绕圈圈在复杂度和危险x上不可b拟,原本为了躲日光把自己塞在楼房间y影缝隙里的丧屍们,也被车祸现场的撞击巨响和血r0u气味g引,推推搡搡在四面八方涌动,让风祯一下子改了下到地面跑过去的决定,从不同层高的楼顶上左翻右跳,尽可能地从上方或墙头掠过去,以期避开下头张牙舞爪的丧屍们。
也是风祯长年枪林弹雨,早就习惯在各种压根不适合活动的地形保持敏捷安静地前进,也不算引起这些丧屍们地二次注意,没过多久就跑到了车祸现场的小公园门口,他反手把腰後的匕首摘下来握在手中,猫着腰压到那辆仅存的车门前,用指节轻扣车窗。
他刚才已经瞄过了附近,零散的丧屍在日光渐盛中不会来得太快,他还有一点时间把这两大一小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岳衡和岳习两兄弟带着小表弟沈书,跟着社区里的邻居从车行开车逃亡,谁料到他们一行二十几个人从市中心冲到这里,一路路况都糟得超乎他们所料,前面三辆车不知道为什麽突然紧急煞车,再加上路面打滑,前後八辆车撞成了一团。
他们先是晕了几分钟,才被身上的擦伤痛醒,连回想刚刚到底是为什麽打滑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就开始拼命猛扯起在刚才的车祸中卡si了的安全带──不逃不行,那些怪物一定很快就会过来,他们必须尽快从车里逃出,幸好现在是白天,否则他们早就被包围困si了!这个神经紧张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车窗传来叩叩的声音,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岳衡僵y地转过头,和岳习一起回头看去:一个穿着深se兜帽t恤的青年站在车门外,透过布满撞痕的车窗玻璃看着他们,大部分的轮廓都掩在高领、口罩和兜帽下面,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极其平静,好像没有任何情绪似的,却至少还保持着生气与清澈,而不是蒙着一层的灰白。
不是那些可怕的丧屍。岳衡和岳习松了口气。
「帮帮我们!」岳衡打开车门锁,开口急切地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