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都是些谩骂,和一些叫沈渊罪有应得,严惩不贷的提议。冤情就发生在身边,还是发生在沈渊身上,汪盼叫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冲得发怒。他猛地转身,向人群怒喝:“黑白未定,岂能乱谈浊清?!”话音刚落,一道罡风便是擦着沈渊的狐裘向汪盼袭来。沈渊第一时间想伸手抓住汪盼。“住手!阿渊!”典婵喝止道。汪徊鹤的飓风可不简单,是一道可攻可守的盾牌。风眼中人可相安无事,若是伸手去碰飓风外围,那高速旋转的风刃,可将任何靠近之物粉身碎骨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道罡风直接将汪盼携至半空。沈渊抬眼,只见汪盼被飓风裹挟,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未几,耳边传来赤子厄的声音:“汪盼不过实话实说,岛主此举,究竟是何意思?!”不知何时,汪徊鹤已站起身。他收起凌迟扇,朗声宣布:“黑白已明,多说无益!”“什么!”“怎么会!”——沈渊与赤子厄异口同声道。赤子厄上前一步,追问道:“难道只凭他们言语指摘,便能论断浊清?!”汪徊鹤挺起胸膛,掷地有声地道:“自然是有明确的依据!”他转过身,伸手朝典婵索要:“还请典后将留影珠交于我。”典婵目空一切,淡道:“恕我没将其带在身上。”汪徊鹤拂袖,鼻子里“哼”了一声,眼底全是炯炯怒火。他沉声对典婵说:“证据确凿,你还在为沈渊拖延什么?一颗留影珠没了,那两座岛上的百姓可还在蓬莱,他们的记忆随时可以调取,你为了袒护沈渊,还想将他们一并作古?你别忘了,一旦做出有辱神格之事,我随时可叫你鹤驭而去!——”典婵依旧淡定,“留影珠还在,只是没带罢了,岛主何必动气。”“立刻将它取来!”汪徊鹤令道。“天色已晚,明天吧。”典婵望着灰暗的地平线说道。“你!……”汪徊鹤怒道:“你简直被母亲这个身份拖入不可理喻之境!”“你我看得清楚,沈渊右眼已经失去!”说到这儿,典婵双眼涌上泪光。觉得嗓子不舒服,她吞咽一下,继续道:“他若当真已经不可控制,怎么会保不住自己一只眼睛?怎么会心平气和地听那些人奚落于他?岛主莫要被所谓的证据摆布,罔顾事实,自欺不够,还要欺人。”听闻,汪徊鹤晃了晃身子。半晌,他转身对人群道:“我看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再审吧。”
……没料想到这场审问会结束得如此突然。那两岛的居民自然不会同意,一直吵吵闹闹地抗议着,几个脾气大的人更是直接捡起石头朝沈渊砸去。典婵一拂袖,那些石头空中炸裂,化为粉尘,随风扬了。她对身边侍卫下令,“愣着干什么,快带皇子离开。”得令,侍卫架起沈渊双臂,拿起绳子绑住,压着他前往典婵在蓬莱岛的落脚处。可眼看飓风就要消失,汪盼就要坠下,沈渊心急如焚。忽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只见汪徊鹤飞掠至汪盼身边,将他拦腰勾住,缓缓带落至地面。松口气。沈渊这才乖乖跟着典婵回到居住处。回到阁楼,待典婵坐定,沈渊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请罪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弄掉了一只眼睛。”至于沉岛一事,那不是他做的,他认为无需认什么错。典婵双眼阖起,手臂放在桌子上,手掌支着脑袋。她正为沉岛一事忧心,半晌,才问道:“怎么没的?”“被人拿走的。”“何人?”“已经死了。”“死了!”颇感到惊讶,典婵睁开双眼,注视着沈渊问道:“是你杀的?”沈渊低头,小声道:“是我。”典婵沉下声,又问:“在那之后,你可曾感受什么不适?”沈渊颇感意外。在那之后,他的确感到不适,可典婵怎么会知道?没有细想,他点点头,说道:“肌肤裂出道道血口子,既细又小,却让我如千刀万剐般的疼。”典婵蹙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很快,又“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母亲一直跟你说:‘不可滥杀,而非不杀’。”经十岁宴后,沈渊很怕母亲发火。不想再经历那三个月,他忙趴下身认错,“我不该杀她。”“起来!”典婵令道。沈渊哆哆嗦嗦地直起腰。见状,典婵安抚他道:“母亲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做得很好,可母亲还是很气,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沈渊双手被绑身后,恭恭敬敬地跪着,他抬头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典婵,摇摇头,“不知。”典婵前倾身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右眼,道:“我气你只把我的话听去了前半段。不可滥杀,而非不杀,你若当真把后半段听牢了,稍微心狠一点,也不会被人拿掉一只眼睛。”沈渊有点委屈。不是为了被木柿拿走的右眼。他带着哭腔说:“可岛主说,为神,必先佑之万物,以万物为先,己之利益为后。蓬莱岛上,做什么事我都被安排在最后,而善后却总是我,岛主却说这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