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分和九十七分相比,饶侗输了,她气得牙痒,本来在纸上做出订正的记录登时被她恼怒的脾气划得稀碎,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两个小跟班猛一激灵,想说些什么安慰,却还是讪讪缩回了手。天色愈发黯淡,课程结束,教室里的同学相继离开。江辞走到前排来找夏倾月,荀瑶抱臂笑了笑,熟稔着打趣:“弟弟来啦,说,从哪里弄的我们班课表?”他还没说话,夏倾月挑眉:“你想对她怎么处置?”荀瑶当然心知肚明,眼睛弯弯笑了笑,胳膊敞开抱紧她:“当然是贴贴啊。”几人出了教室,顾鹤也紧随其后,想和夏倾月商议一下平面拍摄的事情,出声叫她:“倾月。”“江辞。”是何沐恩的声音。两个人同时喊了他们的名字,气氛有些微妙。“怎么了恩恩?”荀瑶率先打破僵局,停顿了半拍才幡然发现,这是小姑娘 主动恩恩想说什么?夏倾月也是不明所以。“我……”何沐恩越说话, 攥着书包肩带的手颤得越明显,第二个字呼之欲出,“xi……”闭眼, 鼓足勇气一口气把话全都说出来:“我想提醒你, 你的糖掉在地上了。”地上躺着一块浅白包装的糖果,清茶口味的。江辞可能是从口袋拿什么东西, 不小心弄掉了糖, 捡起来, 对女生道谢:“谢谢沐恩姐提醒。”“但是……我有个疑问。”他观察到何沐恩说完话之后, 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躲在夏倾月身侧, “为什么我感觉沐恩姐好像很害怕我?”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即便何沐恩快要摔倒站不稳,也要挣开他扶着她, 说话期间隔着的距离会保持一米以上。不是的,我不是害怕你。仅仅简短的几个字,却像沉石堵在小姑娘的喉咙里跋前疐后,她努力开口,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说真的,她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很讨厌。何沐恩着急了些,耳朵和脸颊逐渐变红,下一秒,一道很轻的动作在慢慢拍她的背,夏倾月在安抚她。两年同处一幢屋檐下,荀瑶清楚小姑娘的反应, 用轻松的口吻解释:“恩恩有恐男症,她不能和异性相隔太近, 说话也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平时有一些异性忍不住跟她搭讪,她跑的速度超级快。”“总之呢,她并不是害怕你,如果真的害怕,估计就不会叫你的名字提醒你了。”语毕,何沐恩轻轻点了点头,意思说是的。“诶?”荀瑶下巴微扬,顺势说:“顾班长,你叫月月什么事啊?”“……啊?”顾鹤像是还没从上个话题缓过来,他本想直接说明来意,话到嘴边转成了其他:“我……忘记了。”因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几人走到教学楼下便散开了,只余下夏倾月和江辞。少年的手放进口袋,口袋里装着她喜欢的清茶糖,垂眸斟酌了一会儿,他说:“姐姐,伸手。”夏倾月伸出手,手心向上,“你要给我什么?”江辞反问:“你猜我要给你什么?”夏倾月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莞尔:“清茶糖啊,你每次让我伸手都会给我这个。”她喜欢清茶味的糖果,从小到大都喜欢。而糖果的来源大部分都是江辞给她的,只要他让她伸手,她就能立马猜到,这是他们相处十几年的默契之一。但这次,她第一次装不知道。“掉在地上的那个我吃了,给你的是新的。”江辞在夏倾月手心里放了好几颗清茶糖,轻地弯了弯唇:“这两周做作业一定很累,吃些甜的东西补充一下。”清茶糖搁在她手心,彼时微风吹拂,于他指尖烙印一吻,明知只是一触即离,却好似留有如火般灼烫的余温。仿佛在时刻提醒他,不能逾矩。撕开包装吃了糖,夏倾月感觉围绕周身的压力像失重似的,心情随之豁然了几分,开玩笑道:“虽然糖吃多了会变笨,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姐姐放心,我给你的糖都是聪明糖。”一边说着,江辞又变出几颗糖给她,不着痕迹地转话:“还是说,你担心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吗?”夏倾月含了一颗,熟悉的甜味,“如果我真的找不到男朋友,你帮我介绍吧。”江辞明显稍怔,两个字:“不要。”“为什么?”“先说男朋友这一点,你百分之百能找到。姐姐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这么优秀,谁会不要你?”还挺会说话。她倏然感觉清茶糖的甜度很像一种高浓度的酒,甘而醇,仅此点滴便能令人迷醉微醺。轻微晃了晃脑袋,夏倾月从自身想象中抽离,默默念了句:“糖衣炮弹。”不过,就算是糖衣炮弹,她也爱听。“别只给我,你自己也吃。”少女笑了笑,回给少年两颗清茶糖,看着浅白色包装的糖果,她也道不明心里的感受,就这么说出来了,“阿辞,你会不会一直送我糖?”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题,好像细细品味下来,包含了多种不明的情绪,也将流动的空气霎时冻结一般。静默了须臾,又有风起。
为了不让夏倾月发现他在笑,江辞还特地偏过头没看她,他的笑声很低、很好听,而后目光与她的眼睛交汇,“你这个问题……”他停顿,让她忍不住好奇他接下来所说的,但好奇心过盛倒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没说完的那半句——“傻不傻?”江辞用糖纸为她折好一朵花,晶亮的花瓣汲取了浓暮渲染天际的赤橘,犹如百里旷野燎原的热火,永不泯灭。递给她:“只要你想要,糖我会一直送,但不会一直送糖。除了糖,我还会送其他东西。”夏倾月像听了乱耳的绕口令,注意力被后半句牵走,“其他的东西?”“这就不能告诉你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