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玛丽置身于一片花海中,月色如洗,草尖上披着霜雪似的白光,不该于夜晚绽放的紫罗兰包围着她,柔软妖冶的紫色花瓣在风中对她招手,她伸出手去,情不自禁就要接受这份邀请。“爱是什么?是放纵,是沉沦,是难以自持。”一个女人顶着雾似的黑纱,站在了她背后,娇笑着唱诵,手中正掂量着被折下的花枝。罗斯玛丽转过身去。“爱是什么?是奉献,是牺牲,是克己慎行。”另一个声音响起,罗斯玛丽被这两个声音玩弄得团团转,她再次转过去,这次是一个白纱的女子,她与月亮同色,双手恭敬地迭放在身前。“我不需要爱,我想回家。”罗斯玛丽哭泣着跪在了紫罗兰的花海中,明白了这是一个梦,她的身体应该还被困在羽毛填充的床褥之间。“吾之爱女,你不需要爱,但你需要去爱,”两位女子走近了罗斯玛丽,各伸出一只手轻抚少女的头顶,异口同声地唱和,“没有你的爱时间不会向前,罪恶的灵魂得不到救赎。去爱,命运会奖赏最勇敢的旅者。”“我该爱谁?我该如何去爱?”罗斯玛丽啜泣着开口,这两只手没有温度,却有着母亲那样的温柔,她不自觉就想要去服从。“这些无人知晓,只有你的心能告诉你。爱是你的本能,就如月亮自会在夜晚升起。”声音变得遥远如高天悬月,紫罗兰的花海自行枯萎,这个梦变得灰败无色,罗斯玛丽无助地想要抓住所剩无几的一切,但手中的叶片也成了灰烬。她从梦中醒来,夜色依旧深沉,她向上高举的手用力得快要抽搐,脸上一片shi润,连着枕头上也被打shi出两团水色。罗斯玛丽爬起来走到窗边,月亮攀升到了从这扇窗没法望见的位置,但月华的光彩从群山模糊的影子上也能窥见一角。她双手交握跪在了窗前:“神啊……我会遵从您的旨意,如果救赎就在其中,您的意志我无不奉行。”芬里尔正率队走山路护送货物回王城。这一带的盗匪都是饿得皮包骨的流民叁叁两两组成的,对他们这支在边境鏖战历练过的骑士团来说完全不足为惧。货物是一个边境领主的全部身家,领主本人此刻也殷勤地屈尊骑马跟在芬里尔身边不停打探王城的局势。芬里尔很想把他的舌头拔了,这个人的声音对于狼人来说实在太吵了。但他是这趟远征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伴手礼,其他领主穷得连祖传佩剑都卖了这人府库里还能搜罗出叁大车的金银珠宝做负重。“……狼骑士阁下,虽然切斯特的大名远到我们这种偏远的地方都能听闻,但您的那位主人实在太不明白您的价值了!居然把您派到这儿来!”这个腆着肚腩的肥胖贵族压低了声音:“要我说这不就等于流放了吗,如果您是我的骑士,我怎么会舍得,一定给您佩上最好的宝剑和铠甲,恨不能一直带在身边呢!”他后半段又放大了音量,芬里尔耳朵抖了抖,马鞭扬起:“列队——”贵族吓得伏在了马上。“——有敌情!”侦察骑士也在这时策马跑回来了:“芬里尔队长!左右各十五,前叁后七,不像流民。”“你回马车,不要出来了。”芬里尔对贵族吩咐一声,一夹马肚向前奔去,长枪已紧握于手。贵族哪儿还敢把自己宝贵的性命暴露于荒野,屁滚尿流地就往马车跑去。战斗结束得很快,敌人们大概是想仗着人数取胜,但在这支从武装到身手都无可挑剔的队伍面前不堪一击,芬里尔擒下了为首的壮汉,惊奇地打量着他强健的体格:“吃得挺好。”壮汉的身材在这群强盗中都算独树一帜,其他人只能说是没饿着。他身上有不少旧刀疤,此刻双手被缚面对数个寒光闪闪的枪头仍泰然自若:“这里贵族管不着,自然很好。”他的眼睛正直盯着那架马车。马车窗户探出的那颗硕大头颅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尖着嗓子对芬里尔嚷嚷:“狼骑士阁下!这人居然敢对您出手,直接杀了罢!”芬里尔饶有兴致地继续问壮汉:“你想杀的是他?”他的拇指指着马车。壮汉沉默地点头。要套的消息也差不多都套到了,莉莉安娜只是吩咐他震慑一下边境顺便保护罗斯玛丽的家人,其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他无意去审判他人的恩怨,但刚好这个贵族跟着他们会很累赘,长得又丑,不是能讨莉莉安娜欢心的礼物。礼物还是路上再找吧,不行的话说个好玩的故事给莉莉安娜她也会一边挑刺一边开心地听着。“做干净点。”芬里尔拍拍壮汉的肩,示意身后的人给他松绑。骑士们再次上路,带着叁辆沉甸甸的马车,身后是嚎叫和凄惨的大笑,不久后碎了一地的rou块将要成为野兽们的佳肴。芬里尔的副手是孤儿院出身的少年,有着与莉莉安娜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贪财本色,现在几乎是紧贴着货物最值钱的那辆马车赶路。少年摸着马车厚重结实的车壁,喜不自胜地说:“早就和你说把那人杀了就是,需要问的我都弄到手了,有价值的只有这几车东西。”“他路上讲的那几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芬里尔心不在焉地说,“可惜第一天就说完了。”“大小姐应该让你也来百合慈善堂受教育的,”少年撇撇嘴,“情报官的第一课就是要筛选无效信息,我们的教材里还有一个反面例子讲的就是一个国王为了听故事把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过夜,结果放下戒心后被一刀宰了……”莉莉安娜也和他说过这个故事,芬里尔默默想,但是莉莉安娜本人更像那个国王才是,居然好意思把国王当作反面教材。但这一点是属于他的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