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让你们来看房子的,不是让你们来胡闹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平时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罢了。这次倒好,居然差点闹出人命!”
“对不起,江哥!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下次?这次你先想想怎么过关吧!现在人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你打算怎么办?”
“这……我看他也不会怎么样的。谁还没玩过嘛……”
对方“哼”地冷笑了一声,“你倒是很自信啊,那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不是不是,我哪里敢。”
小浦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外有两个人在说话。
他认得,那个一直道歉的,就是昨天把自己绑来的金发男,现在已全然没有了当初的神气,只剩下唯唯诺诺。另一个训斥他的人,声音却很陌生。
是谁能把那个桀骜不驯、一身邪气的金发男,训斥得连连道歉呢?想必更加凶神恶煞吧。
小浦躺在床上,为自己的自杀失败而沮丧不已。一了百了的解脱没有如期而至,现在剩下的是一堆无法解决的难题。死亡本是最后的出路,却连这条路都已堵死,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他不习惯像妈妈那样,期盼从天而降的好运,穷困得连可以用来逃避现实的东西都寥寥无几。
小浦背对着那扇门侧躺着,扶着自己缠满纱布的手腕,把脑袋放空,两眼无神的睁着,将门外的谈话声抛之脑后,他的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身后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他吓得慌忙转过身去,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身上的伤口一股脑的全都痛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心思去看进来的人。
“怎么样?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是刚刚那个训斥金城的声音。
小浦连连后退,躲到离门口最远的床角去,确定退无可退了,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来人。
出乎意料,来人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他穿着白色衬衫,打着深色领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彬彬有礼,神情看不出是悲是喜。
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见面,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同学家长,不会给小浦留下任何印象。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你。”他坐到床边,左手支在床上,身体略微向小浦的方向倾斜。
小浦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伸出右手,在空中张开手掌,略微下压,做出安抚的姿势。“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金城——就是那个胡闹没有分寸的家伙,我已经骂过他了,他现在绝对不敢再动你一下。”
见小浦没有任何回应,他接着说:“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找医生过来看过了。你的伤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皮外伤……小浦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原来自己经历的生不如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见小浦仍然没有说话,来人站起来,将床头柜的抽屉打开,拿出几盒药。他告诉小浦,这些是医生开的,然后又详细的说明了每种药的用法用量。
他又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的衣服都弄破了。这些是我的衣服,还没穿过的,你先凑合着穿一下吧。”说罢放在了床头柜上。
小浦斜着眼看了一下柜子上的药和衣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房间的气氛尴尬之极,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又把头探进来说道:“我稍后再过来看你。”随即彻底消失了。
小浦按照中年男人说的,吃了药,将药膏抹在伤口上,又在衣服里挑了两件穿上。这个房间带有一个超出寻常规模的的衣帽间,其中一面墙像舞蹈教室一样全是镜子。小浦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上了大人的衣服,他也看起来像个大人了。
傍晚时分,中年男人果然像承诺的一样又来了。这次进门,他没有立刻坐在小浦身边,而是站在门口,保持着一些安全距离。
和小浦打了招呼后,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
金城垂头丧气的走进来,脸上勉强堆起谄媚的笑容,对着躺在床上一角的小浦不停的鞠躬和道歉。
他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可是小浦看到他的脸,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就连身上的伤口,也都好像恢复了记忆似的,重新灼烧起来。
金城见小浦不说话,凑到他跟前,愈发谄媚的套起了近乎。
“小弟弟,你也真是的,干嘛那么认真呢?不就是哥儿几个和你玩了一会儿吗?把你弄疼了是我们不好,犯不上闹着要自杀嘛。”他伸出手去想拉住小浦,“这样吧,哥哥给你买个新手机,好不好?型号你随便挑!”
小浦见他伸手过来,吓得抓起被子蒙在头上,胡乱的喊着“走开”。
中年男人一把将金城拉开。“好了!你滚出去,以后不准进来,不准吓到他!”
然后是一阵寂静,房间里再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