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筝手指微攥衣料,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从贺浔话声下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愠怒,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只见薛杭的脸色变得更差,对向黎月筝的视线也逐渐不友善起来。不过到底是不敢说什么,只能把怨怼尽数吞下。他转过身朝黎月筝站着,字句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刚才是我说话没分寸了,月筝姐,是我不对,你别介意。”闻声,黎月筝睨他一眼,也没说话。方才确实他冒犯在先,如今认错也不过是被逼无奈,实在没什么好原谅的。还是章桐懂她心思,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你快过去吧。”就此,结束僵持。没了薛杭,包厢里的气氛仿佛缓和了些。章桐在桌下偷偷地戳黎月筝的手臂,看起来倒是满肚子的疑问。小插曲过后,这顿饭局表面重新回归平稳。大多数时间,是乔曼秦竹在说,其他人偶尔附和。黎月筝坦然地坐在贺浔的对面,并不避讳和他对视。好在贺浔看着也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除了刚才出乎大家意料地逼迫薛杭给黎月筝道歉,此外再没做过出别的什么事。明面上看,倒是和黎月筝一点都不熟,方才的维护不过是出于维持自己和合作对象的体面。知道黎月筝平常就是那个性子,所以对于她话少,乔曼他们也不觉得新奇。只是意外的,今天的岑叙白也很沉默。秦竹的视线扫过去的时候,岑叙白正把剥好的虾放到黎月筝的碗里。眉眼一弯,秦竹笑道:“我说叙白今天怎么不说话呢,原来这说话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小黎去了。”包厢里的这几个基本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说出来也不突兀。闻声,岑叙白手上的动作一停,目光掠过贺浔,只笑了笑,并没说话。饭局直到快结束,贺浔都好像兴致缺缺的样子。反到是秦竹这话,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贺浔眯了下眼睛,饶有意味地看向二人。视线描摹过黎月筝的五官,以及她和岑叙白之间将碰未碰的手臂,轻轻扫了岑叙白一眼,最终再次停在黎月筝身上。“难怪,原来是情侣搭档。”他明明知晓,却佯装不懂,笑意仍在但又有股说不出的生冷。“想我当初也是做记者的时候和我丈夫认识的。”乔曼回忆起来,不由笑道:“咱们这行不容易,连个节假日都不见得有,看你们稳定也挺不错的。”“那可不嘛。”章桐挑了下眉毛,“就看他们能不能走到总编你那个时候咯。”哪个时候,结婚修成正果的时候。黎月筝没去看贺浔,也知他目光凌厉。她垂了下眼皮,神色没有波动。反倒是岑叙白稍有紧张地看向黎月筝,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黎月筝的贺浔。那目光侵略性太强,让岑叙白顿生股紧迫感,下意识在桌下贴住黎月筝的手,略显强势。黎月筝偏头看了眼岑叙白,唇边微微扬了下。“那就借你们吉言了。”不冷不淡,像是随口抛出的一句话,却让岑叙白愣怔住,盯着她好半晌没回过神。桌对面,贺浔的视线没再动过。死盯着黎月筝,眸光像是能穿透她的皮rou和骨骼。眼神渐渐冷却,笑意却不减。他的指腹缓缓摸过玻璃杯上的纹路,眼底墨色压抑。“没看出来,黎小姐对自己的打算还挺深远。”还没等黎月筝回答,秦竹先道:“小黎一向是个考虑齐全的,根本不让人cao心,自己的事儿可有主意呢。”“现在还不熟悉。”乔曼也笑,“等以后合作多了,贺总和小黎也熟了,就更了解了。”听着两人的话,除了林思璟和章桐偶尔附和,其余几人都是沉默。话题就此结束。就在这时,耳边一道敲门声突兀响起。服务生推门进来,手上是摆盘Jing致的甜点。除了贺浔不吃甜食,每个人面前都是一模一样的巧克力千层。浓郁的巧克力味道窜进鼻腔,不过分甜腻,加上夹层里满满的坚果香,反而勾人食欲。黎月筝今天穿着件浅杏色的毛衣,怕她不小心蹭到巧克力,岑叙白还往她手边放了些纸巾。看着那满当当的坚果,黎月筝的眉心微蹙了下,“叙白,我--”话声被打断。“把黎小姐那盘撤掉,换成青提慕斯。”贺浔冷不丁地叫住服务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他身上。有疑惑,也有好奇,同样不解的还有岑叙白。黎月筝抬起眼,和贺浔的目光相撞,指尖力道微缩。然而贺浔却恍若未闻,神情没太大变化,眼底依旧寡淡薄凉,只是淡淡看着黎月筝,万分熟稔般地给出解释。“她对坚果过敏。”
两两高考结束那天, 贺浔用攒下来的钱给黎月筝买了一小块巧克力?坚果蛋糕。原本是想用来庆祝,谁知?黎月筝没吃几口,皮肤就开?始发痒发肿。吓得贺浔大半夜带她跑医院, 一查才知?道是过敏, 守着她一宿没睡。自那之后, 黎月筝就时常注意着饮食,腰果之类的东西更是碰都不碰。贺浔的尾音落下,偌大包厢鸦雀无声。逐渐回过味儿来, 紧跟着的是沉默。莫名的气息溢散, 细究却没有痕迹,听着有些?不对劲。岑叙白给黎月筝递纸巾的手有片刻僵硬, 笑容渐渐收了。他?偏过头?,就见贺浔淡声道:“之前采访的时候偶然提到过,我记性比较好。”一句话?,空气仿佛重新流转。黎月筝紧迎着贺浔的注视, 却难以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心脏有节奏地轰鸣着, 贴着鼓膜灌入。她当然能看得?出贺浔是故意的。“你坚果过敏?怎么没听你说过?”章桐惊讶道。“筝筝。”岑叙白言语有些?停顿, “我不知?道你——”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