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黎月筝扯住岑叙白的袖子,“我们一起不就好了。”岑叙白把黎月筝的手拉下来,温声道:“你现在少碰生冷的东西。”“要不是今天偶然听贝央提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今天生理期痛成那个样子。”岑叙白拧起眉毛,语气并不含责怪,“你想吃什么就拿,我马上回来。”黎月筝的眼尾渐渐流出温情,应他,“好。”从这里到冷冻区要经过一面很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便是车水马龙。岑叙白不经意看了眼,原本快速的步子却突然又慢了下来。路边,那串连号车牌显眼到让他很难不注意到。脑子里晃过方才公司门口黎月筝的模样,岑叙白的唇角渐渐放平。冷冻区和生鲜区挨着,岑叙白称好鸡腿和鸡翅的时候还顺手买了条鱼。然而就在他再次折返路过那扇玻璃窗门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道熟悉的男声。“岑记者。”一回头,撞上双冷然的眼睛。贺浔站在货架旁,手上空无一物。岑叙白平静地看向贺浔,停顿了几秒才开口,“贺总,好巧。”空气沉默半晌,贺浔目光散漫,突然饶有趣味道:“你对见到我好像并不意外。”“我看到车了。”岑叙白偏头,往车窗外扫了眼,“那辆是贺总的吧。”尾音收得并不自然,岑叙白又加了句,“还有刚刚在公司楼下也是。”听言,贺浔喉间滚出道笑声,对他的话有些意料之内。隔着那扇漆黑的车窗门,目光相撞的不只是黎月筝和贺浔。贺浔明知故问,“你认得我的车?”男人分明笑容有礼,岑叙白却透过那双深邃的眼睛感受到强势的逼迫感,喉咙无声收紧了下,岑叙白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思绪像是在打架,不知如何才是正确的回答。岑叙白迎着那道视线,犹豫开口的时间里,只觉得对面男人的礼貌分外碍眼。猛一瞬,惊讶自己的失态,岑叙白的目光突然不稳地躲闪了下。他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再次抬眸对上,几秒后终是道:“我在医院见过。”之前黎月筝同他提起要去医院看章桐的事,他一直放在心上。那天知道黎月筝独自前往,他便也去了医院。没提前告知,是想给她们一个惊喜。没成想,居然撞见了黎月筝和贺浔。老实说,当时的情况下岑叙白是意外的。他们分明没说几句话,却让岑叙白心间无端紧张起来。他的印象里,黎月筝和贺浔的交集只有那次采访而已。可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却复杂到让岑叙白看不懂,像是在凝望故人。和黎月筝相处这么久,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让岑叙白感到陌生又心惊。那个时候他滋生出那一种想法,或许他们是认识的,或许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这种不确定性滋扰着岑叙白,他却没敢直白地问出口,直到这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好像在默默地佐证着他的想法。贺浔并没有对他的话,或者说对他话下的疑问做出什么回应,反而平淡到近乎冷漠。这种方式的不问不答没给岑叙白多少安稳,甚至无端感受到危机感,一种被排在黎月筝和贺浔之外的危机感。“和黎记者一起来的?”贺浔扫了岑叙白手上的东西一眼,不冷不淡道:“前几天偶然遇到黎记者,捎了她一程,听说你们这些天辛苦,好好放松一下也是该的。”男人的话声落下,岑叙白的后背僵直了瞬。所以,那天拍摄时黎月筝口中「认识的人」,指的是贺浔?脸上的笑容逐渐失了颜色,可真正让岑叙白表情难以维持的,还是贺浔接下来的话。“前几天你采访了简征。”贺浔微扬了唇,笑意不深,“那天我也在,只是听说你那边遇到了交通管制耽搁了时间,当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然还能有机会和你打个招呼。”岑叙白握着塑料袋的手指紧紧蜷起,呼吸不由得加重,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整天隐藏的情绪被人不留情地揭开,一时失了方寸。那天从公司到t-world酒店,他确实遇到了交通管制,而到那里必经的区域也正好是相山路所在的区域。走相山路红灯最少是他告诉黎月筝的,刚经历过拥堵,如果他更上心些,完全可以对第二天的交通情况有所警惕。岑叙白挣扎于自己是否该承认,他并没有真的把黎月筝放在首位考虑,甚至在结果造成后并没有以补全自己对黎月筝造成的失误为首要,而是在没有提前告知黎月筝的情况下自作主张代替她出镜。说严重一点,他是否是抢夺了黎月筝的机会。他越回想,便越自责。在今天会议时秦竹为他的出镜称赞,他却觉得脸皮生疼。以至于后来黎月筝主动和他提起出镜的事时,他有意识地逃避。而如今,这些居然轻易被贺浔看穿,岑叙白想掩饰,但不知从何下手。或许从刚刚公司楼下遇到开始,贺浔就知道岑叙白有太多疑问和心结。想知道他和黎月筝是不是私下认识,想知道他和黎月筝的关系,想知道他们从前发生过什么。所以他主动找上门来,像是在说。[没必要问黎月筝,直接问我。]于是,便有了刚才寥寥几句对话。其实他说得很少,甚至言语极尽温和,可就是聪明到不过几句话就能轻易将人击溃。话止于此,贺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岑叙白没有应声的意思,便淡淡颔首侧身走过。一直到贺浔离开,岑叙白都没有回过神来。超市人来来往往,不少喧闹,岑叙白站在原地,脑中纷繁错乱。
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思绪回转,是黎月筝拉住了他的手。“叙白。”黎月筝晃了晃岑叙白的手腕,“我都买好东西了,见你还没回来,就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