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苏锦燃说的那样,贺浔是个大忙人。黎月筝到的时候,他还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于是,她便先行在贺浔办公室等待。贺氏总裁办公室位于贺氏大楼顶层,装修简约干净,配色是单调的黑白灰。两面都是落地窗,窗外是l型转角阳台。大且空,没有任何绿植,看着冷冰冰的。助理给黎月筝倒了杯水便离开了办公室,独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黎月筝却有些心不在焉。胸腔处闷闷的轰鸣让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冷静,可如何平复却有些无解。黎月筝舒了口气,想要把乱糟糟的想法抛诸脑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黎月筝准备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可就在手触碰到包的瞬间,门口突然传来动静。咚咚咚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让黎月筝后颈倏尔一僵。她抬头看过去,就见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条缝,紧接着,岑叙白竟然出现在那里。“叙白?”黎月筝站起身,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我和前台说是《周邮》的记者,然后助理带我上来的。”见到人,岑叙白松口气,快步走上前,“还好来得及,我来给你送设备。”岑叙白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见此,黎月筝愣了下,随后翻找了自己的包,原本放置录音笔的地方果然空荡,“怎么会在你那儿?我分明记得我——”“可能是刚刚不小心掉出来了,我在副驾驶上发现的。”岑叙白打断她,笑着把录音笔塞回她手中,“这下安心了,省的你后期整理文字不方便。”说话时有不难察觉的喘息声,可见岑叙白还真是生怕她没了设备而快步赶过来的。看着他微微晃动的瞳孔,黎月筝心间一热。她笑了笑,温声道:“嗯,还好有你。”尾音未落,岑叙白身后突然传来清晰的咔哒声。他闻声转头,半边肩臂从黎月筝身前退开。随着岑叙白的动作,黎月筝视野空旷起来。她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个人。一抬眼,黎月筝和来人的视线碰上。黎月筝的指尖蜷缩了下,清晰而强烈的撞击感遍布四肢百骸。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和西装,身型高瘦,肩宽腿长。他皮肤有些近乎病态的苍白,五官冷硬,眉目冷峻。漆黑深邃的双眸分明没什么情绪,却锐利的让人生寒。沙发离门口本就不远,纵然男人步子再缓,也没两下就在两人身前站定。进门到现在不过几秒的时间,男人的目光始终Jing准地落在黎月筝身上,锋利如有实形,一寸寸扫过她五官。紧接着,沉冷的男声刺破空气。“你好,我是贺浔。”话声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黎月筝也回视着他,似是想从他的眼神中洞悉些什么,却忘记了这样的盯视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不太礼貌。不过贺浔好似全然不在意,反而颇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还是岑叙白率先出声,“您好贺总,我是《周邮》记者岑叙白。”黎月筝的目光回到岑叙白身上,就见他朝贺浔伸出了手。沉默的时间里,说不清是几方僵持。下一刻,贺浔看向从刚才起便几乎是贴在黎月筝身边的岑叙白,目光一停,算是有礼地伸手回握,“你好。”视线触及两人交握的双手,黎月筝呼吸收紧。短暂相触,转瞬即离。贺浔唇边的笑意有些敷衍,不过姑且维持着融洽,“据我所知,今天采访我的记者好像是…”贺浔偏过头,视线再次落在黎月筝脸上,却又缓缓下移,似是在审视。他声线微冷,一字一顿,“这位黎小姐?” 抢人话声中带着些不确定的疑惑,确实像极了在问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凝滞,仿若在对峙。黎月筝看着他,却突然放松下来。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彼此确实和陌生人无二。采访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工作而已,这样的事黎月筝早就经历过无数遍。她平静地看向贺浔的眼睛,刚要开口,却被岑叙白率先拦了话头。“既然设备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岑叙白无意识打破僵局,礼貌地点了点头,“你们忙。”随后再次看了眼黎月筝,便迅速离开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下黎月筝和贺浔两个人,在刚刚黎月筝看岑叙白离开的时候,贺浔便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膝上放着份文件,一只手来回翻动着,发出轻微响动。一坐一站,不是多热络的开场。“不开始吗?”贺浔没抬头,手掌向下扣住文件,手背上凸起的淡青色血管交错,蔓延至腕处的金属手表下。他把手中的东西丢在一边,冷淡道:“我能分给你的时间不多。”闻言,黎月筝自觉绕坐到贺浔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尽量不耽搁您的时间。”采访的过程不算多生动,不过有问有答,倒也不会冷场。贺浔明显是熟悉了采访提纲的内容,所有的回答都中规中矩,没有疏漏,就是黎月筝有心想挖出些什么也难如登天。
贺浔的防备心极重,黎月筝知道,他没有和自己聊深的打算。不过黎月筝也清楚,这看似设定好的每一句回答蕴藏的价值可不低,就这么几句话,多的是媒体眼红。尝试寻了几次别的角度未果,黎月筝放弃了能挖到新东西的打算。规规矩矩按照采访提纲问完,也就算是结束了。过去快十年,黎月筝还没想过,他们的重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望向那双眼睛时,黎月筝比想象的要平静的多。她注视着贺浔,用最直接的方式观察着那具陌生又熟悉的皮囊。贺浔的身体微微后靠沙发椅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腕处自然下搭,手骨清瘦,骨节分明而修长。等待黎月筝问完问题的时间里,拇指指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