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正想说话,g9楼突然起了阵不小的震感,警报抽风似的响起来。“什么情况,”鹤佳渐只抬头看过一眼,没有在意,“防护系统验收吗?”六层之上,刚装好不久的防爆门被雪豹强力破开。滚滚烟尘里,跨出个高挑挺拔的年轻人,眉目森冷锋利,Jing神海汤汤而出,瞬间掀飞了十数名阻拦的哨兵。他喝道:“让开!阮筝汀呢?”大厅警报灯闪成一片,电路噼啪作响,映亮了警卫队队长发绿的脸。他被Jing神力压着难以动弹,歪在工作台下,咳声道:“喻队,这里尚未正式开放,没有外人在。”葛圻在电话那头无能狂怒:“你又把什么拆了?!混球!你先等——”喻沛挂掉电话,抬步往候梯厅走,嗤笑道:“是吗?可是我听见他叫我了。”轿门咔擦一合,轿厢极速下降。那道深灰的门缝线在下行间虚化拉长,仿佛化成异种步足上锃亮的刀锋,森寒无匹,映在阮筝汀没有落点的灰瞳里。向导正在垂死挣扎——数以万计的络丝凝化而出,妄图牵制住那只斩向眉心的步足。鹤佳渐凑近屏幕,眯起眼睛:“奇怪。”助手似是有话要说,但前者心思完全放在监视屏上,丝毫没注意到他十分Jing彩的脸色。“他领域里为什么会有喻沛的Jing神力?他俩——”话还没落,有人自内捣碎了商贸大厦玻璃幕墙,飒然跳下来。“次啦——”房间内,监视屏和检控器相继暗下数块,鹤佳渐在助手的惊呼声里猝然转头。有Jing神海顺着墙角门缝淌进来,气息嚣张,直奔模拟舱。受到外界干扰不得已强制瓦解的模拟场内,灰霭尽散,数不清的玻璃碎片滞于半空。光波折射间,虹彩一般的落霞里,两股不同个体的络丝缠绕编缔,麦穗结盈然一亮。Jing神力所化虚影落于阮筝汀身后,半跪俯身,伸手盖住对方耳朵。浅域结合下,哨兵声音直接在向导颅腔共鸣,堪比混沌日神祇降下的箴言,轻易盖过了异种濒死时仍在蛊惑人心的鸣唱——“战地守则 浅域结合全息模拟中断,屏幕尽数暗下。灯光忽闪间,喻沛没看任何人,径自大步进去,掀开舱门,把阮筝汀从里面捞出来:“你们课题研究组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助手觑着鹤佳渐的脸色,边抹着汗小声道:“学长,警卫科那边说,拦不住。”后者脸上的复杂表情在半秒钟内整理完毕,又恢复了一贯温雅恭谦的笑模样,没事人似地道:“阿翡,晚上好啊。”喻沛没功夫理他。阮筝汀整个人像是被雪水泡过一般,体温偏低,手指冰颤,额发shi透了,脸颊完全没有血色。甫一出舱,他勾在喻沛肩颈上借力的手臂便垂下来,转而去推对方胸膛,沙哑道:“我可以走,放我下来吧,谢谢。”鹤佳渐近前几步,在旁分外贴心道:“抱歉阮向,是我错估了登记强度,这边准备了——”喻沛冷声打断道:“不用了。”向导有些站不稳,哨兵半搀半抱着他。后者眉峰压得极低,抬眼间戾气横生:“鹤佳渐,你清楚次级的战术素养吧,乱七八糟的注意事项和各种脱离方法教完了吗,就敢私自把人往模拟场扔?”鹤佳渐笑意盈盈,刚想说话,身残志坚的某葛姓话事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事发现场。“臭小子说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守则条例什么的,全被雪豹吃了是吧。”葛圻一路看下来,心都在滴血,面上还得端出副十分得体的笑容,“鹤研究员,误会,都是误会。这几天系统bug多,我们这边的消息可能被吞掉了,确实没有收到阮筝汀的月测信息登记指令,可能还得麻烦你那边……”鹤佳渐笑意半僵不僵,硬着头皮迎上去。两人握手的间隙,葛圻冲喻沛使了个眼刀——还不快滚,烂摊子你收我收?时隔多日,哨兵又带着自家搭档,从善如流地滚了。电梯全数故障,喻沛在警卫员们警惕且谴责的眼神中,若无其事,扶着人转去楼梯间。他抬眸看了眼陡长逼仄的楼道,在向导面前半蹲下来:“我背你上去。”阮筝汀定定看过他背影片刻,轻声拒绝道:“不用了。”可是楼道太窄了,对方不让开,阮筝汀没法越过人上去。双方僵持过几秒,他在某位警卫员好奇的探头打望里无奈唤道:“喻队长。”对方嗯声,拍拍自己的肩膀。阮筝汀拗不过他,叹了口气,慢腾腾挪过去:“谢谢。”走动间,衣料摩擦声得以放大,如同虫蚁的伶仃细脚,窸窸窣窣,直往阮筝汀耳道里扑。他有些别扭地调整过上身姿势,又因手部力量难以支撑,不得不伏回对方肩背,偏头喊道:“喻——”“嘘,”对方走得很稳又很慢,怕颠着他似的,“这栋楼里怕是崎角旮瘩都有监听,我们出去再说。”阮筝汀沉默片刻,罕见情绪外露地“啧”了一声。外面天色已然黑透,飘着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