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略一歪头，“难道是我会错了意？”
刀宗轻功赶路极快，他取了酒，我们停在鱼书山的山崖上，脚下数丈便是波涛汹涌的海浪。
莫铭自下向上看着我，忽而笑了，同样取过酒坛抱坛畅饮，酒液洒出不少，洇湿大片衣领，继而同样扔了酒坛，撑着刀站起来，同样挥刀向我，“来！”
我想扎了他。深吸一口气，我反问，“你听谁说的？胡言乱语。”
莫铭一怔，抬手将溅到他手上的酒水舔掉。
浪三归对于这事乐见其成，原话是“正好上回跟宗主说起来我们都要培养接班人了，我看她刚好接你的班”。
刀主住处与普通弟子并不在一处，他带着我落在门口才突然反应过来，又要把我送回去。我直接把他推进门，问；“亲了就想跑，这么不负责任？”
那酒确实不赖，拍开封口便是激荡的香气。我喝了一大口，笑道：“畅快！”
我：“……”倒也不必。
我骤然撤刀退后，他慢条斯理地收刀入鞘。
于是某天，我实在不堪重负，翘了晚训溜去海食湾，找了个临海的酒家点了不少珍馐美食，还要了两坛好酒，预备发泄一下，然后就被莫铭抓了个正着——我酒甚至还没开封。
莫铭便也同我一般，酒液自他唇边流下，隐入胸口，而后豪迈地一抹袖子，重重将酒坛放下，又溅出些许。我拿筷子夹鱼肉吃，见此情境不免心疼，“浪费……”
“我……”他哽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我们回去再说。”
借酒消愁是真的，一蹶不振是假的。我现在不仅没有一蹶不振，还想大逆不道地把他脑壳掀了。但看着莫铭带着茫然的眼睛，我到底说不出口，叹一口气，叫老板打包。
大哥我没比莫铭小几岁啊！！！
长刀破空斩来，每一次交手都碰撞出格外清脆的啸鸣。我们在滔天浪声中以刀为身，凛然刀意振响满刃侠气。
但心里仿佛一团火在烧，愈来愈烈，让我心绪无法平静。我垂下眼，看到自己横在膝上的刀，忽然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劲来。
“你输了。”他淡声说。
……我说别太离谱。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那些故事里不都这么讲，女子被辜负心意后一蹶不振，借酒消愁什么的。”
“这菜你都没动，就不吃了？”莫铭问。
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回去拿你的酒，来回一趟黄花菜都凉了。”
我对这个呆子心服口服，拧身扯过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我倏然起身，拎起酒坛仰脖便灌下大半，一甩手将酒坛连着坛内剩余酒水一并摔碎在一旁，抽刀出鞘直指莫铭，扬声道：“来，打一场！”
我出来又不是真的喝好酒的，再说这酒已经算海食湾顶好的酒了，我瞪着他把那两坛酒退了，几块碎银放在我面前，坐到我对面，才问：“怎么突然想喝酒？”
我不想说话。他犹疑几息，小心翼翼问道：“莫不是……被人……渣了？”
莫铭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方才被我咬到的地方，说：“没有。”
莫铭：“……”
他退后几步，忽地冲过来揽住我，蹬地起飞。山崖碎石与海浪一并离我远去。我搂住他的脖子，望见他被风吹乱的长发，心情也一并飞扬起来。
他毫不见外地拎起酒坛闻了闻，皱起眉道：“这酒一般。从前方轻崖送过我几坛，比这个好。”
名其妙和莫铭熟悉起来怀有极大的敬意。与练红洗和浪三归不同，莫铭因着素来跟在宗主身后，与刀宗弟子并不多往来，再加上他不爱言语，也不太会同人交流，过去那些年总是独来独往。但从华山一路回来，我跟他一起吃饭聊天习惯了，有事没事就扛着刀去找他，护刀聊天对打复盘，以至于他们连带着对我也崇敬起来。
意外的，他腔中并没有什么酒气，大约是已随着方才内力运作蒸腾而出，浑身酒味最浓的还是胸口方才被淋湿的那块布。我恶狠狠地啃了半天，被惊得双眸睁大的莫铭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耳廓一下子烧成红色，试图推开我。
我有些仓皇地挪开目光，继续夹菜吃，不过夹得乱七八糟，也没看清就塞进了嘴里。
得找点什么发泄……
没小几岁也是小几岁，莫铭似乎被点通了，对我愈发严厉起来。
“你……”我在他出声的瞬间松了手，还在他唇上轻咬一口方才顺着他的力气退开，才发现他不止耳廓，脖颈都红了一片。
山风呼啸，浪声涛涛，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与蓬勃的心跳。
我……我真是谢谢他了。
“那你推我做什么？”
酣畅淋漓的对决戛然而止，涛声之外只有我们的呼吸。莫铭胸口起伏，锋利的刀尖已然挑破他胸口衣领，他目光紧盯着我，眼神灼热。
这场借酒而起的对垒停在他的刀刃距我的脖颈几厘之处，而我的刀尖同样抵着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