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喝了不少酒,但人看着跟没喝酒没区别,降下车窗对正站在外面的俞易说道。
“不用。”俞易没喝几口酒,透过车窗看了眼依旧睡着的任以,犹豫了两秒,还是开口说,“任以他挺喜欢你的,比喜欢卢雅宁更喜欢。”
有些低的话语飘散在了夜风里,俞易顿了顿,又接着说:“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真的拥有过什么。”
从小身边就只有母亲,而唯一的至亲在八岁那年遭遇了车祸,一朝毙命。接着几个月后被接到了任家,虽然任宏宇对任以还算不错,但俞易很清楚,任以从没真的把自己当成任家的人,这个家的有与无,其实对他并没无区别。
在九岁那年,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所以想麻烦你对他好一点,”俞易看着何度,收了那几分痞气,身上是这个年纪的人少有的沉稳,“算我欠你个人情。”
“不用。”何度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任以,眼底情绪有些沉,却不难看出里面的温柔,随即又转头对上俞易的视线,声音虽淡却极有信服力,“我应该做的。”
俞易微愣了愣,随即笑道:“那这次他运气还不错。”
“谢谢了。”何度手握着方向盘,踩油门前又补了句,“他运气一直很不错,以后他不会是一个人了。”
何度刚把人给背回家放到床上,人就醒了。
先是眼睛又睁又闭好几个来回,还挺可爱的,然后就开始发酒疯。
倒也没跳脱衣舞没乱喊乱叫,就是……一直黏着何度。
恨不得直接长何度身上的那种。
“不能喝酒你还喝那么起劲。”何度拿任以无可奈何,低斥了一句。
然后人不高兴了。
“我怎么就不能喝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话说得还挺条分缕析的。
“好好的?我看你快成黏皮糖了。”
“我说我能我就能。”
何度:“……”
行吧,你是挺能。
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历时一个半小时,总算是全收拾好了把人洗干净塞进了被子里。
人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还不忘抱过何度凑近了瞎亲几口。
最后抵着何度颈窝睡着了。
酒意染的眼尾有些红。
何度借着点微弱的月光低头浅浅印了个吻,突然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人哭的时候。
那时候任以刚到任家还不到一个月,转进了本地一所知名的贵族私立小学。贵族到在这儿读的家产就没在七位数以下的,故而那一圈认识任以并且看任以不爽的人,基本都在这儿。
而何度当时自然也在那儿。
那时候大概是中午午休的时间,何度翻墙出校准备去吃点零嘴,结果沿着后街的巷子绕了没一会儿,看到了任以。
小人儿正蹲在墙边抱着膝盖,头埋在上面,看着像是刚打完架。
当时何度还没见过任以几面,对任以的印象就是长的还不错,打人的时候挺凶,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可爱,然后就是从其他小孩大人口中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
何度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只扫了一眼就准备走。
谁知蹲在角落的小人儿突然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形状好看的眼睛哭的通红,颊边两侧尽是泪滴,还破了两三道口子,沾了鲜血,眼睛里尽是小兽一样的警惕与狠劲。
看到是何度,似乎愣了愣,大眼睛迷茫了一瞬,但很快就又凶了回去。
“看什么看!”奶气还未褪尽的声音强行装着凶,恶声恶气的,“滚。”
何度还远不至于被这吓到,上下粗略扫了眼任以,发现他紧攥成拳的右手滴着血,那人却跟察觉不到痛似的,依旧瞪着他。
何度也懒得管闲事,径直走出了那条巷子。走了没几步却换了条路又翻回了学校,把俞易给叫了过去。
也是好几天之后他才知道,那天任以哭是因为,任以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个东西——一块平安玉,那天被人打碎了,而那个人当场就被任以给打骨折送进了医院。而且……好像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天任以哭了。
那个性子,也确实不是会轻易掉眼泪的类型。
自那个雨夜后第一次哭,也可以说是唯一一次,好巧不巧被他给看到了。
任以后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事儿才看他不爽的。
那次事情之后任以被转去了另一个学校,初中也是在公办读的,一直到高中在同一个学校,见面才变得频繁起来。
而那个看着凶狠实则可爱单纯的小男孩儿也被埋在了时光与岁月里,再难见踪影。
只有何度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将之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一直藏在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其实何度也说不清,当时对外界事物一贯保持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的自己为什么偏偏管了这一桩闲事。可能是因为不忍心看那一双有着乌黑长睫的眼睛里的伤心与满溢的泪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