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他二堂姐下周要结婚,村里哪个邻居又要做白事,弟弟要补课等等,薛坚知道母亲这是向他要钱了,顺口问:“钱够不够?”
那头停顿了一下,薛妈用故作平白的语调不清不楚地说:“你上回打的还有点。”
薛坚一琢磨,上回给家里打钱是两个月以前,他现在薪水虽然比之前高些,但因为生出了买房的念头,每月工资大半都存进了首付基金,所以目前手头也不宽裕。心里算盘转了几圈,薛坚最终叹口气,再舍不得也是自己一家子,他都养了十几年家了,不可能装听不懂,于是当即给薛妈转了三千。
薛母收了钱后继续讲村里的事,声音却明显轻快起来:“你以前那个初中同学,李东明,说旅游的时候碰见你了。”
薛坚刚刚还阴差阳错想起李东明一家子,便问了两三句,得知李东明回去以后大肆宣传薛坚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给薛爸薛妈狠长了一波脸。薛坚估摸着可能正是这样母亲才想起来给自己打电话,听见儿子过得好,要钱心里也要好受些。
只是他还没告诉家里他早就被上一份工作开了,这会儿挣的是体力钱,他怕薛妈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紧打岔问道:“强娃子呢?”
“强娃子在学校呢。”
薛坚这才想起来虽然是暑假,但这还是周中,他弟弟应该还在补课。“他们补课补到几号啊?”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道,“暑假来不来我这儿啊?上次他说想看海边。”
薛妈也不知他们高中课表怎么安排的,只说等他回来再问。说了半天,薛妈话锋一转:“强娃子考试紧张,干脆还是你回来一趟。”
薛坚说:“我上着班怎么回来?”
“你不是有年假?”薛妈理直气壮地说。
薛坚更莫名其妙:“年假我不得留给春节一起请?”再说这护工年假也不像之前坐班那么好请的。
“春节回不回都行,也不差你。”薛妈怎样都不松口,一定要叫他这段时间回来看看。
薛坚眼珠一转,恍然大悟,登时气得叫起来:“你是不是又给我找什么女娃相亲了?我说了我不找村里的!”
他母亲也急了:“谁跟你说是村里的!你出门看看去,哪儿有过了三十岁还没结婚的!你那同学,李东明,儿子那么大了,老婆都又怀了,你还不急呀!这次这女娃,跟你一样是去大城市打工的,你莫看不起。”
薛坚听不得薛妈说他是大城市打工仔,就算是跑业务,那也是正经穿西服上过班的,这女娃多半是厂妹,来日里还要他帮衬。
正恼着,他瞥眼瞧见于虎虎翻身伸了个懒腰,快要醒了,于是胡乱拿牙刷头捅了几下嘴,糊对着电话那头敷衍道:“再说再说。我出门了,挂了啊,嗯。”
挂了电话,薛坚抬头看看钟,还不到七点,村里的学校这会儿这会儿应该是吃早饭的时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了好半天,那头才接起来,声音喑哑迷怔,像是刚刚醒来:“喂?”
薛坚与弟弟已经挺久没通过电话,没想到弟弟这会儿已经全然变声,比自己的嗓音还低沉许多,略感一丝陌生与尴尬,只好装着兄长样子来掩饰生疏:“不是在学校吗,怎么还没起床?”
薛强没搭话,窸窸窣窣一阵,薛坚也没真的想管他,两句话后直奔主题:“暑假来不来哥这边玩?”
他想当然觉得薛强会即刻兴奋起来,却不料那头支支吾吾道:“不来了吧,”又补充说,“上次来也没什么好玩的。”
他上次来的时候才十三四岁,薛坚带他去了不少地方,什么海边游乐场都玩了个遍,那会儿玩得挺高兴的,现在大了倒翻脸不认人。
如此一来,薛坚更觉陌生,又问了他最近学习怎么样,那头也是沉默不语。薛坚一时有些丧气,讪讪叮嘱了两句打算挂掉电话,薛强却突然开口说:“那个,你能给我点钱不?”
薛坚说:“刚给妈打了你的学费,你问妈——”
“不是学费,”薛强打断道,“生活费不够。”
“妈没给够?”
薛坚本能觉得他在说谎,但是薛强之前从来没有向他要过钱,也许是年纪大了谈了朋友,偶尔要充面子,这种事薛妈断断是不理会的,于是只能向哥要钱。这样想着,他又觉得离弟弟近了一点,没有多想,转了三百块给他,嘱咐了几句不要乱花。
几分钟说下来,也没叫声哥。挂了电话薛坚只觉脑瓜子疼,他这亲弟应该是叛逆期到了,之前老实着满口叫哥的模样一去不复返,也怪他这几年没怎么回家也不常打电话关心,闹不清这小子现在脑子里想的什么。
躺在床上的于虎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歪在枕头上看他。“你弟弟?”
薛坚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点点头。于虎虎又问:“就你说的那个亲弟?跟我差不多大的那个?”
薛坚含糊答道:“比你小三岁。”
“十七啊?还在上高中?本市上的?”
于虎虎跟查户口似的问了一连串,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