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失去意识前的那句话“给你点了代驾,你就在车里好好休息”。
一股恐怖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是他?”我下意识地将脑子里的问题问了出来,感觉到自己手都在发抖。
“他这个人,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秦知远有些自责地说:“我早该提醒你要离他远点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他为什么要害我?我跟他既没有过节又没有仇恨,平时在公司的相处也很和谐……”
“因为,嫉妒是最简单的理由。”他说。
我愣在原地,反复琢磨起“嫉妒”这个字眼。
是啊,毕竟嫉妒一个人又不需要任何成本。
秦知远问我:“你还记得周韵之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周韵之在已经有张穆这个男朋友的前提下,还要听从家里的安排和你相亲?”
“想过,但……没想通。”
他看着他正前方的衣柜低处,淡淡道:“他们两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亲兄妹?”我震惊地望着他,就差从床上弹起来了,那几秒里,我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耳朵出了问题,可他的声音却是如此的清晰,甚至一下一下地回荡在我耳边。
两人这层复杂的关系让我大脑直接宕机,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等一下,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两指抵着额头,我迟钝地理清他的话:“你是说,张穆和周韵之是亲兄妹,那他们现在这关系……近亲恋呢?”
“嗯。”他点了点头:“二十多年前,张穆的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出轨生下了周韵之,在张穆十多岁的时候,周韵之的母亲因病去世,张父便将她接回了家,只是张穆的母亲碍于情面,最终选择了原谅,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竟然互生爱慕背着父母偷偷在一起了,就这样持续了五年。”
他此时此刻的每一句,乃至每一个字都像滔天巨浪一样,在不断冲刷我的思想,让我接不上话。
“然而就在第五年,这件事情还是被他们父亲发现了,一家人闹得很不愉快。各自训斥一通后,家里人便强行将两人分开,刚开始确实有些作用,两人都断了来往,可终究都是一家人,哪有一辈子不见面的,所以仅仅半年两人便又重修旧好了,还向家里放了狠话,说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他扭头看向我,问得认真:“你说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说要永远在一起,会有多困难?”
“正常家庭来讲都不会同意,而且另类的眼光也不少,几乎……不可能吧。”
“嗯,所以张父便强迫让两人相亲,早日结婚,好彻底隔绝这段畸形的感情。但两人的态度始终都很强硬,说什么都不愿意。最终,张穆的母亲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做出这种违伦理的事,气得旧病复发,送到了医院吊水续命,可没想到的是,她在医院醒来后便开始拒医拒药,并以此威胁两人断绝关系,周韵之拗不过,便被迫接受了相亲。”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但,张穆没想到那个相亲对象会是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埋下了嫉妒的种子。”
他认真地替我分析张穆步入歧途的原因,梳理我已经麻木的记忆:“还有在三月份的时候,你们公司策划新项目,需要拿出好方案,他们组的方案被上部驳回,最后只采纳了你们组的,这也是一个原因;再加上六月初你晋升,他接受不了同期进入公司,你的职位却比他高……种种小事,积少成多,逐渐生恨,便起了造谣的想法。”
我失神地望着床尾,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床上,微风不断牵动里面的那层窗纱,从床上可以看到它飘动的影子,给房间平添了几抹静谧。
房间里面寂然无声,大脑却是那样喧闹,仿佛身处菜市场,我站在人群中间不知所措。
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面对这种事时应该做的正常表情。所以我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生气、震惊、平静?好像都不太妥当。虽然已经知晓了那个人是谁,但并没有过度的惊讶和愤怒,只是感到空荡荡的,需要干点什么来填补那里。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张穆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那里暂时还拿不出什么能够诬蔑你的证据。”秦知远说。
他在这两天里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冷静的模样,我分辨不出是他本就如此,还是说当老师的都这样,不过倒也意外符合他的职业,很有魅力。
明明年龄要比我小上好几岁,看上去却比我老成持重许多,真羡慕他拥有我这一生都追求不来的东西,我常常也想这么冷静地处理手里棘手的事,可最终还是会毫无遗漏地暴露自己急躁的性格。
或许阴沉的云本就不适合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薄弱的空气因不能承托水汽积聚的重量而任其落下,这不光预示着它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带来降雨,更意味着城市会长久受到灰暗的笼罩。很令人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