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道:“提吧。”
挂了电话,她把纸上的内容拍照发过去,又把纸撕碎,丢进垃圾桶,纸屑降落时仿佛雪花,她猝不防想起刚到意大利见到的雪,是在她站在米兰街头等车来接时下起来的,零星的几片雪花突然来势汹汹,不出五分钟就落了她满头满肩。
那是她正年轻气盛的时候,却遭到至亲背叛陷害,在众人嘘声中仓皇出国,那多年来岌岌可危的亲情终于如雪崩般崩塌。
她在那晚流了成年以来第一次、也是最汹涌的眼泪,独自蹲踞在米兰街头泣不成声,那时候她想了很多,悔恨、自责、愤怒与悲凉,最终条条都指向她的软弱。
她终于明白:对身边人的期待——才是摧毁她人生的罪魁祸首。
往事涌上心头,楚游难免有些情绪变化,她正打算出门走走,门忽然开了,程祈安一身新衣,花孔雀般地站在门口,正一条条地脱脖子上的围巾,足足脱了三四条。
楚游愕然:“怎么买这么多围巾?”
“给你买的呀,”程祈安热得满头大汗,说话都喘气,“这些花纹都很好看,我挑不出来,就全都买了。”
“用不上了。”
“现在外面还很冷呢,可以戴。”
我要回国了。楚游想说。
但她看着程祈安大包小包地拎进客厅的衣服,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也许他是看见楚游的衣柜里空空荡荡,还买了不少她的衣帽鞋饰,连尺寸都没问。
楚游想去接,程祈安却提着那堆袋子转一大圈绕过她,哼哧哼哧地跑进卧室,要亲自给她挂起来。
她哭笑不得,只得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垂头时,神色有些莫测。
衣柜不大,挂满后,剩下的被程祈安叠好放进抽屉里。
他叠衣服的手法不像新手,叠放动作也很娴熟,楚游随口问了一嘴,他说:“我高三的时候住校,自己学的。”
楚游不知想到什么,没再问下去。
程祈安叠完衣服蹲在地上,托着下颌接着说:“不过我也只住了几个月,就搬出去了。”
“为什么?”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挣扎着思索着,最后岔开了话题:“住不习惯,我还是更喜欢姐姐家这样的氛围。”
楚游张望屋里的陈设:“我家里没什么氛围,一张床一张桌子,能住就行。”
“房间小一点,感觉很有安全感。”
“住久了也会觉得无聊的。”
“不会呀,这里很温馨。”
看楚游一脸不信,程祈安举着三根手指发誓:“真的,我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真让他在楚游家住一辈子,就不像是印证更像是奖励了;楚游没接话,她见程祈安提回来的袋子里还有几个盒子,却迟迟不拿出来,看包装很熟悉;她还是问:“这是什么?”
程祈安瞥了眼盒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直到楚游把它拿出来丢在地上,盒盖散开,里面薄如蝉翼的丝绒布料滑落在地板上。
敢买就敢认,程祈安捂住红透的脸,认命地大喊:“是我买的!”
声音太大了。楚游皱眉看着地上的衣服,又看看程祈安的身材,觉得可能有点小,于是说:“可以穿上试试。”
“真的吗?”
“嗯。”
她说完就礼貌地退出卧室,关上门,让他和那些小衣服独处一室,彼此熟悉。程祈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换上了。
“好像不太对吧……”他站在门后,有些扭捏不肯出来,楚游耐心即将耗尽,走上前去拉门把手;他欲哭无泪:“…为什么是我穿。”
楚游选择性忽略他的诉苦,强行扯开门,见他动作十分怪异地缩在门后。
程祈安挑了件有系带的,原因是其他几件的尺寸都不太合适,唯独这件有容错空间。
纯白色的吊带裙款式走的是清纯风,意外的符合程祈安在楚游眼中的印象,乳房、肚脐和性器的位置有小开口,胸口处依旧撑得很满,边缘缀着蕾丝,还搭配蝴蝶结和珍珠,很是少女心。
楚游沉思:“你喜欢这种的?”
程祈安嗫嚅道:“只有这个能穿上。”
“到外面做吧。”她说。
客厅铺着地毯,厚实且柔软。
楚游刚坐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程祈安吩咐:“床头有个盒子,你去拿来。”
程祈安拿来她要的盒子,两掌大的四方铁盒,摇动时哗哗响,楚游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琳琅摆着各色的小玩具,都是程祈安没见过的,这是楚游的“存货。”
在她细心地给玩具们消毒清洗时,程祈安就跪坐在地毯上呆呆看着,一时间都忘记了身上衣服带来的羞耻,他吞咽:“…要用吗?”
“没用过?”
“嗯。”程祈安点头。
他其实买过基础用具,但不知道是尺寸不对还是手法不好,始终没体会到小玩具的快乐,甚至还没有手指带来的感觉好,最后都只能装袋压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