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一边掰豆角,一边搬了两个小木凳,坐在院子里,和栖栾扯皮。
栖栾是个漂亮姑娘,眉清目秀,温软甜糯,看着不知道多好看,一颦一笑都漂亮得很,人也是聪明又机灵,于修道一途很有些天赋。
秦烨自个儿捡回来的姑娘,自个儿看肯定是哪哪儿都好。
不过有一点秦烨没法昧着良心:小时没有母亲教养,栖栾至今也实在是没有顾忌,什么荤话胡话都往外说,有时问出的问题简直能吓死人。
这不现在,栖栾正笑秦烨说,“你就丢下那鱼篓子跑了?哈哈,丢死人了!”
秦烨摸摸鼻尖,不置可否。
栖栾又问,“你们都没感情了怎么还捆在一起?况且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和笨蛋秦烨结成道侣啊?你们是不是……”
她话问到一半,又硬生生憋回去,大概是后天的教养和好奇心正拉扯着她,可怜姑娘一张脸蛋憋的通红,最后扯烂了几根豆角,还是没拦住心里的疑问,贱兮兮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没有双修过啊?”
实在是栖栾和秦烨好久才能见上一面,秦烨又宠溺她,栖栾问出口的问题秦烨很少有不回答的,再怎么过分的问题栖栾都问过,秦烨给这姑娘惯的无法无天了。
秦烨真心疼宠栖栾,又知道她实际上什么都是明白的,她这么问,实则心里抱了几分希冀:倘若秦烨不曾和酆白露双修过,自然也不用继续和他绑在一起……她没法直接问秦烨怎么没有感情了还要和酆白露在一起,就给自己披了层好奇庸俗的皮,旁敲侧击地问。
秦烨心知不能将栖栾看做普通女子,于是也不避讳她,只笑着横她一眼,反问道,“这哪儿可能?”言下之意是有过,别的就不再说了。
栖栾见好就收,看秦烨一副不愿谈起的模样便就也不追问,继续掰扯那些豆角,一时之间二人双双无言,天地间仿佛只剩豆角丢进木桶里的闷闷响声。
好半晌,栖栾又道,“秦烨,你带我走吧。”
她这话定然有后文,秦烨也不急着接话,就停了动作看栖栾,听栖栾继续道,“人人都道修道是条坦途,我却不如此觉得。秦烨,你甭以为我不知,你捡我回来是看我可怜,养我长大却存了几分留我养老的意思,你好奇怪!”
栖栾已泪眼汪汪了,秦烨不知她这情绪从何而起从何而来,正二丈摸不着头脑,却听栖栾呜咽道,“倘若修道真这么好,怎么酆白露对你那样坏!怎么你要捡我回来养老!你怎么不去求长生,却天天混日子,叫人家都轻看你!你是这样的吗?你是这样的吗!我明明听说,你远比他……比什么酆白露,厉害得多。”
“你这么浑噩……你这么久不来看我……”
栖栾边哭边抹眼泪,把手中豆角扔在地上,几乎喊出来,“修道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秦烨本不知栖栾为何哭泣,他原本只以为是宗门里的人看他离去,让栖栾受了委屈,却不曾想原来栖栾想得这般多,是以几乎手足无措,后来又笑了。
秦烨道,“好栖栾,你想这么多做甚?过一天是一天,你现在不修道,回凡间去,几百年的寿元,谁与你共老呢?便是说我,也不希望我先送你走的。”
他揉揉栖栾脑袋,笑道,“小小年纪,心思这般多!”又哄她道,“我以后多来看你就是了,莫要难过了。”
于是这便是他们间的不相通:栖栾自然爱他,他也爱栖栾的,可他总是不知为何栖栾难过,也不知为何栖栾求他同走。
跟在他身边哪有什么前途!
修道已是过了半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回想最初修道对于秦烨,不过是一个“情”字。
他曾经真的痴恋酆白露,那时酆白露也喜欢他,于是他为了与酆白露长久,也跟着修道去,断不曾想过别的。
最开始一切都很好,在小小的山门里修行的二人甜蜜的生活着,周遭的一切都如此合心合意。然而酆白露终究不甘于平凡,以他风姿也的确不会湮没于平凡,秦烨眼见得他一步步往上爬,开始也努力追,原本也算得天骄一对,后来遇见许多事,渐渐吃力。
最后被当做添头似的送到宗门来。往日一切仿佛都蒙上雾霭,现在看来都不真切了。
秦烨都要记不得,最开始那个柔软的、如雨打荷叶般秀致却孤傲的白露是否真实存在过。
仿佛他只一个人在做梦似的。
秦烨本就明白,大门大派,最会踩高捧低那一套。酆白露已是平步青云,众人自然都簇拥着他,酆白露对秦烨冷落,连带着旁人都不会对他有好眼色。
他现在早不为这些难过,可每每见栖栾为此落泪,也不免怨怼——他捡回栖栾那年,他与酆白露关系本不像现在这样差,本以为至少栖栾能好好在这儿安生过日子,没成想酆白露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货色。
左右不过是他俩情断,竟也牵扯到他女儿上,秦烨心底心疼,又隐约觉得悲哀起来:他们过去那么好,现今不也还是这个样子?
栖栾不再说话,秦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