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桀守着零零碎碎的火星,待最后一点橘色灭尽,搓搓冻僵硬的手,裹好衣服,只身一人离开。
紫色结界被关雎打出九尺宽十尺高的破洞,因为关雎是金系灵核,被他打过的破洞亮莹莹地镶了金边,他逆着天光,缓步移回住处。
关雎这几年总是闭关修炼,修为猛增,反观他,纵然天资卓绝,依然学无所成。
在别人一句句虚心假意的夸奖和假意逢迎的奉承里迷了路,失了魂。
他不禁想到,会不会是因为他太弱,保护不好关雎,所以才不被喜欢。
令狐桀回房席地而坐,腿上摊开一本书,他按照书上所写运转灵流,火红色竟如流水那般潺潺流动,环绕全身。
心中有万和松涛莺飞草长,想要变强,只有变得更好才能配得上他的小哥哥。
他整夜未合眼,认真打坐,将平日里不求甚解的地方梳理清晰,终于在寅时的第二刻,头一歪身一晃,倚在书案上睡着了。
“徒儿,一切可还好。”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棠陆眼睛都亮了。
“师尊?!”
檐清悄然进入室内,随他站在一处,环视周围的摆设,目光落在令狐桀身上顿住,他皱着眉。
“一切都好,师尊怎么过来了,”棠陆不怕死地牵住他的手,过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能碰到真实的事物了。
不然他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鬼魂。
“放心不下你,跟过来看看,这里的时间应该和外边的不同,”
棠陆偷摸点开师尊的心理面板——
〖早知如此,不陪那老狐狸下棋为好。〗
“……”
檐清并未察觉到什么,垂下手臂,宽大的袖子掩住两个人相握的手,他本就话不多,静默地陪着他。
在他们身后,那双搓红的、连指甲都修剪整齐的手推开门扉,再掩好。
关雎轻手轻脚走至他身边,看他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摇摇头,目光依旧温柔地能化成水。
他像对待瓷娃娃一样把他的小师兄放床上,掖好被角,嘴角噙着笑。
他并没有不要他,更不会厌烦他。
令狐桀生病时吃的药从来都由他亲手煎制,甚至细心备好蜜饯,只不过交由别人送去。
那次小师兄背靠着他的房门睡着,他不是没想过推门让他进去,只怕再给一点希望,那个小傻子又要飞蛾扑火了。
于是,除去一门之隔,两个人背靠背坐了一宿,有点傻。
朱缇疑惑道:“关雎也喜欢令狐桀,为什么不趁着最后的时间和令狐桀表明心意在一起,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难道是怕最后舍不得下手?”
棠陆在识海中喃喃:“你没看出来么,他从未打算对令狐桀动手。
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小师兄能够幸福,能够找一个会真心对他的人天长地,只是那人不能是自己。
结局早已注定,他们两个终究不能在一起。
关雎情难自抑,一丝尘埃未沾染的手轻柔抚上床上人的眉眼,仔细描摹着他的五官,接着俯下身,发自本能,近乎虔诚地在令狐桀柔唇上落下一吻。
棠陆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系统的卡姿兰大眼睛。
“看什么看,小孩子不能看。”
朱缇一阵无语。
棠陆脸有些红,刻意挪开视线,余光意识到檐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或者说,唇上。
幸好只看了几秒钟便挪开了。
另一边,
当关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慌乱地抬手想要用指腹擦去,顿了顿又扯来令狐桀床头柜子里的手帕,沾着水仔细擦。
〖我那么脏,不该如此的……这种蛊毒不会传染给他吧?〗
在关雎看来,自己早就脏了,他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眼睛见过尸横遍野,身体里流着毒虫的血,恶心至极肮脏至极浊臭至极。
而他的小师兄干净纯洁,白纸一张,稍不小心便会被染脏。
也不难理解他的行为,
一个从小生活在阴影里的人就好比是腐草里长出来的流萤,在璀璨夺目的日月面前,它那点微乎其微的光芒全然可以忽略不计。
它无疑是仰慕日月的,也无疑是自卑的。
当这只小虫被月光和阳光震慑心魂,灼痛双目后低下头,自然看万物皆暗淡无光,尤其是自己肥胖丑陋藏污纳垢的躯体。
那怎么办呢?只能用不着调地言语,涎皮涎脸的笑容,看似放荡不羁的行为制成坚甲硬胄,掩盖沤烂不堪的残躯。
最开始他曾想过,把他的小师兄带成纨绔子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样有朝一日同门反目,他也能胜算满满,俩人可以说是沆瀣一气不着消停。
万事总有意外。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奇怪,好像月老他老眼昏花稀里糊涂,把你们两人的红线缠在一起,不知不觉间,本不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