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呼啸的风,空气里是战争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耳边是万民的哭嚎声。
他睡得极其不安稳,醒来时,裴谨坐在他的身边,心才安定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他想起来,被对方按了回去。
“打着点滴,躺好。”裴谨探了探他的额头,“到了半天了,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
裴谨叹了口气,“早知道荣玉安的事,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冲击,我当初是不是再多…”
“我死的时候你在场吗?”江景鸢很突兀地问。
话噎在了嘴边,裴谨闭上了眼睛。
我会很坚定地走向你
有很多话卡在喉咙里,裴谨没法告诉他,其实自己始终都不是对方的选择,所以等到就地府后,他已经找不到他了啊…
几乎一瞬间裴谨就睁开眼睛,“嗯,是,我在场。”他很镇定地望向对方,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捕捉着微小的表情,“怎么想起问这事?”
江景鸢同样也在打量着对方,男人的表情控制得甚至比他这个做明星的还要好,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就是不想说。
江景鸢伸手盖住了男人的手,勾起唇角笑清浅地笑着,“没什么,就是看着荣玉安去世,很感慨,总觉得生者面临死者的离去会很痛苦,瞬间想到,裴先生当时应该会很难受,所以…”他叹了口气,微别过脸,“有些心疼。”
那段记忆他在自己一个人时已经独自咀嚼了很多遍,嚼到眼睛通红,大脑皲裂,嘴里满是血腥味。
阎王告诉他,他和江景鸢在命簿上,没有姻缘,他不信这个,他凭什么信命,他从不信命!他和阎王大打出手,从地府逃了出去,那是江景鸢的第一世,对方是个普通家庭里的普通小孩。对方刚上高中,他一出现在他身边,鬼差就出现在江景鸢身边了。
裴谨阻止了对方死于父母粗心的煤气中毒,结果第二天清晨,他刚请了少年吃了顿早餐,他就在他面前,被超载钢筋货车里弹出来得钢筋穿胸而死。
浓黑的鲜血,从胸口蔓延了整个蓝白的校服。
他看着还只有十多岁的他,眉眼还那么稚嫩,好不容易生在太平盛世,却只能死在初夏的清晨,一片日光中。少年应该是很疼的,他看见他的脸都扭曲了。
裴谨怕了,是他害死第一世江景鸢的,阎王说了,他踏过了鲜血白骨,纵使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他也应在地府赎罪。所以他安分地在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打工。他没有再敢去看江景鸢,都是萧庭逸给他带回来的消息,但他从来都只问对方好与不好,没有问过江景鸢是否娶妻生子。
太沉重了,裴谨握拳抵住了额头,嘴唇煞白,在颤抖,“阿鸢,别心疼我啊…”他其实比谁都活该,江景鸢遇到他比谁都要倒霉。
对方身上浓烈的悔恨和痛苦扑面而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抱着男人给予他安慰,但是他刚想起身,裴谨又恢复了平静,他照旧轻轻按住了他,“做什么,不都说还在打点滴吗?躺好。”
要不是刚在他亲眼所见,这变脸速度他从来没有见过。
问这些事,只会让对方痛苦,江景鸢觉得,这种痛苦远远不止生离死别,他和对方的上一世,一定不是一开始他想的那样很幸福。既然如此,那么只让裴谨背着这些记忆是不是太不公平?
江景鸢生硬地转了话题,“我只是想喝点水。”
“好。”裴谨趁着倒水的功夫,调整好了情绪,他守着江景鸢喝完了水,小声说着,“好像我来到了阿鸢身边,你就容易受伤和生病了。”他是侧着身看向江景鸢,所以更显得侧脸清瘦,背脊单薄,整个人沉重得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要把他给烧干了一样。
江景鸢现在已经知道有有人有魂,那么比较玄妙的东西比如命运还有使人倒霉这种事情肯定是存在的,他目光带着微妙的探询和打趣落在了裴谨脸上,裴谨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什么奇怪的想法都没有了,以往都是他这么看对方的,陡然被这样看,裴谨手足无措得耳廓都红了。
“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裴谨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巴巴地看着江景鸢,大有对方再这样看下去,他就要钻被窝里去的架势了。
“哦,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我心里强大镇定的裴先生,也会因为一个流行感冒,变得盲目自卑自疑。”
裴谨张嘴欲为自己辩解些什么,然后别开头笑了一会儿,“可能,爱情就是使人盲目的吧,再说,我那是因为一个感冒吗?我是因为是阿鸢所以不自信的啊!”
江景鸢摇头,这次他没有等裴谨反应过来,直接拔掉针头坐起来,在对方不赞同和担心的目光中把他拥入怀里,“不是的,裴谨,在我看来,我更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幸福且自信的。裴谨,你好好听着,这话我只说一遍,我既然对你心动了,就意味着我也想给你幸福,我始终认为,命运将我们拉在彼此面前,那么我们就一定是最适合对方的,我无比的坚信,只有您能让我幸福,所以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