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冬月接过来咬一口,“是挺甜,等大?后天笑笑放假了,我领孩子们去菜市场批两袋,一斤能便宜三四毛。”
“老黑你瞧,里面还写着名字,专门给我,差点以为又办扫盲班了。”王满仓抖开?封皮,洁白纸页哗啦作响,“我看爱党包里鼓囊囊的,估摸别人家也这样。”
今年陈爱党来势汹汹,他得?给成功抻把力,明天再拉锯不迟。
“不送吧,肯定?有人骂我小气,不如爱党大?方会办事。要是送吧,贵的咱买不起,便宜的……”赵成功憋口气,将掉落的头发吹散,“那?不成了嚼剩饭?”
还是泔水味儿的。
王满仓低声道:“上次爱民?想拱没拱上去,老陈家这把全压爱党身上了。他媳妇不是在咱村教书嘛,也是蹭蹭蹭地往学生家跑,就差往学校架喇叭了。”
笔和本子并不贵,送遍全村顶天花个千儿八百,可是钱会粉年轻时跟陈老太太吵过架,王满仓因?为种地与陈爱军起过争执,同样和陈家人关系平平。这种情况下陈爱党居然能客客气气上门送东西,本身就够叫人惊讶了。
唐墨情不自?禁地抽了口凉气:“嘿,爱党真是下狠功夫了啊!”
唐墨不会安慰人,想了想说道:“成功哥,咱们还是送吧。虽说乡亲们不缺这块儿八毛,到底是份心意,别人有的咱也得?有,不能落后了。”
唐墨自?然不闲着,一直奔波到傍晚天擦黑。他不善言辞,胜在人缘好,总能扯到实处,跑了几户后心里隐约觉着不大?行,等回到自?己家撞见李亚楠,那?股微妙的预感立刻加粗加重,沉甸甸地坠了下来。
说话?间?唐笑安背着书包冲进来,兴冲冲地从兜里掏出一支半透明圆珠笔:“爹,妈,看我的奖品!”
事不宜迟,唐墨聊了几句就从王满仓家告辞,直奔赵成功家商量对策。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众人嗑着瓜子糖商量来议论去,决定?抓大?放小:找关系近的再巩固一下,让他们能投几票投几票,最好多发动各自?的亲朋好友。关系稍次的则能跑几家算几家。
万万想不到陈爱党会在临开?选前突击出招,属实将他打了个满脸懵。因?为除了红白喜事和亲戚间?走动,乡下人等闲不送礼,一来手?头紧,二?来没有名目,容易招闲话?,再给他塞个脑子都料不到陈爱党能这样拉下脸。
小孩子都爱出门玩,而且唐笑安以为这是对自?己的奖励,高兴得?眉眼弯弯:“好~”
“要是爱党成了村支书,陈爱军肯定?更混,少不得?鸡犬升天,啧。”
赵成功又捋掉几根头发,本就谢顶的脑门越发锃亮:“可咱们送啥啊?多了少了都丢脸,唉,姓陈的打他爷爷那?辈算,老跟脚就透着坏,干部选举他贿赂群众,真特么十里八乡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活儿他早干过两回了,熟门熟路的,然而今天才走几家就发现了不对——怎么家家窗台都放个巴掌宽的笔记本?厚厚的很精致,有的还配根圆珠笔,瞅着和笑安那?个挺像。
唐墨所谓的“抻把力”没啥奥秘,就是走街串巷地找乡亲套近乎,劝他们给赵成功投票。
毕竟赵成功已当了六年书记,在石桥村实打实地掌权,他会管事有威望,为人不那?么霸占,兄弟姊妹也像样,整体名声比陈家好听多了。在场众人说归说,内里其实颇有信心,定?下计划便流水似的分?散忙碌。
噫,傻小子…… 唐墨低头端碗挡住笑意,吃罢饭继续出门晃悠。
“去去去,这算哪门子糖衣炮弹?陈爱军以前占我的田埂够买一排车!”
“害,咱们这些年相处,知根知底地都不是外人。说句掏
但凡稍微要点儿脸面,唐贵都不敢找他拉票……唐墨肚里腹诽,不想说出来给姜冬月添堵,只把削干净皮的苹果掰开?递给她一半:“尝尝,这个挺甜的。”
赵成功恰巧从小卖铺提了袋瓜子糖回来,坐院里石板上挠头发:“我刚听见风儿,正准备找你哩。”
“笑安真棒,越上学认字越多。”姜冬月熟练地夸奖儿子,“星期四、星期五再努力,星期六了妈带你去青银县菜市场兜一圈。”
一问,原来本子是陈爱党送的,笔是唐贵送的,他俩前后脚功夫刚走。
唐墨:“……行,我知道了哥,你可千万别被?糖衣炮弹腐蚀了啊。”
他连任两届村支书,早不是当年的楞头青了,今年乡里刚透出选举消息,便开?始四下活动,撒网式地把石桥村筛了一遍,自?觉局势稳妥,票数能够遥遥领先。
连续十次听写生字不出错,他终于拿到奖品了,而且是最好看的水晶之恋,哈哈哈!
嘀嘀咕咕骂了几句,其他熟人也陆续赶来,有的认为“礼轻情意重,甭管好赖先送一波”,有的说“自?己人该投还是投,关系远的送金山银山都没用?”,还有的建议去乡里告状,“陈爱党耍手?段,不能这么放任”,一时间?院子好像变成了菜市场,支棱着耳朵都听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