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赵碧烟发起热。
身体一时冷得颤抖,一时热得难耐,反反复复,交替不止。林椹将他锁在了房里,手上束缚未解,只能努力蜷曲着身子取暖。薄薄的衾被留不住任何温度,头脑昏沉,身后的床榻化为虚无,整个人一个劲儿地下坠。炽热慢慢吞噬冷意,随着血ye一寸寸将筋骨熬化。眼前的事物扭成了一团,耳边嗡鸣不断,每次呼吸仿佛都带着火星子,自喉咙一路烧到了鼻腔。
疼痛,高热,黑暗,这感触有些熟悉。模糊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混沌的意识坠入虚幻。
气味应该再难闻一点。赵碧烟想。
快到天明时,有人推门而入走至榻前。先是探了探赵碧烟的额头,然后将束缚解开,准备离开时衣角被拉住。
“子木?”
林椹动作一滞,抬头触到赵碧烟注视的目光,错愕道:“你......”
赵碧烟费力地瞧了一阵,失望地松了手,说:“是我疼糊涂了,子木怎么会来......”
持续不退的高热令他惨白的面颊上染了病态的绛色,眸中蒙了一层迷雾,显然已神志不清。
林椹干脆坐下,反握住赵碧烟的手说:“你怎知我不会来?”
听见林椹的声音,赵碧烟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笑,低问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可是我太疼了,走不了了呀。”
林椹没有回答,赵碧烟径自说了下去:“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国子监的花开了吗?子木说要给我种一模一样的蔷薇,可是他还没有种呀,真的好讨厌。不过你不许讨厌他,不然我会揍你的,咳,我的剑法可厉害啦。”
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一会儿提到国子监里的往事,一会儿嘀咕不想嫁给谢向晚,最后说得累了,嗓子哑得更加厉害,不断地咳嗽着。林椹捧住他的脸问:“栖柳,我是谁?”
“你是谁呀?”赵碧烟勉强抑制咳嗽,眨着眼反问道。
“我是林椹。”
“子木?”
“对。”
赵碧烟静了静,迷蒙地从新瞧他,林椹无故紧张起来,抬手想要遮住那双眸子,却听赵碧烟说:“你能靠近一些吗?”
林椹迟疑地靠近,下一秒木然呆住——赵碧烟吻了他。
“太好啦,”蜻蜓点水的吻耗尽了赵碧烟所有气力,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眸,梦呓般低喃,“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快走吧。唉,这个梦真好......”
林椹还维持着靠近的姿势,此刻的他反而更像身处梦境,一时间百感交集。纵然他妒忌赵碧烟的才能,可七年的相爱里他亦曾付出过感情。爱恨纠缠不清,化作藤蔓缠绕着整颗心——那里已经许久未像现在这般怦然跳动。
阳光自静寂中悄然降落,在屋内投下一小块光亮。赵碧烟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天亮了吗?”
手掌覆上他的眼眸,林椹道:“亮了,我去叫大夫。”
“我活下来了是吗?”
迈出门的脚步僵住,林椹扶住门框久久无法回头。
“太好啦......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栖柳,我......”
尾音消散在微风中,回头看,赵碧烟已经昏睡过去。
春晖难掩清寒,林椹站在门外,眼睛盯着庭院里的青石墙。唤来的军医就在他身后,一时摸不准这位新任将军的意思。
“李大夫,”沉默良久,林椹状似不经意道,“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忘了过去?”
“这......”李军医偷瞄着林椹的神色,斟酌道:“老朽愚昧,尚不知有此种药物......”
“嗯。”
林椹不再说话,气氛变得诡异。可怜白胡子军医在春寒之下却出了一身冷汗,终于听他说:“你先进去看看吧。”
李军医忙不迭往里走。
不多时,林椹也走了进来,在床前站定,看着李军医诊过脉后问:“他怎样?”
李军医犹豫着说:“这位公子许是有伤在身未及时处理导致发热。”
淡淡应了一声,林椹接着问:“我记得有一种药,久食成癖,若是加入媚药一起研制,是否可让人性瘾难断?”
李军医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身旁这人依旧风轻云淡、高雅之姿,可这话不无Yin狠。小心地快速看他一眼,正见那双眼眸深不见底,蕴着浓郁的黑。暗惊道:“这......老朽......”
“李大夫,”林椹手搭在李军医肩上,“你只用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冷汗从额角滴落,年迈的军医咽了咽口水,踌躇地说:“老朽......早些年听说过勾栏里调教人的法子,您......这,若以阿芙蓉做药引,辅以定量的媚药,或可一试。”
林椹这才扬起一个笑,顺手捻起药箱里的瓷瓶把玩,语调缓慢道:“李大夫,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李军医连忙收了药箱,行礼道:“老朽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