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知道南郊每年都有庙会,往常都是只开几天,今年和几个企业联合举办了灯展和几场商业展,开放的时间长了些。他想等陆崖身后的伤好些再带他出门,拖到庙会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已经不再像刚开市一样热闹。不是人挤人的欢闹,但也不断有小贩的吆喝声传来。
陆崖跟在裴景行身边从灯展的东走到西,吃完一只大白团子一样的棉花糖,两根串在木棍上的糖画,又吃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喝了一碗莲子羹,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一边的地瓜烧。
“怎么好像被饿了好几天似的,再吃该撑着了。”裴景行对陆崖的饭量还算有点了解,刚想说先走一走再接着吃,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猛震了起来,只好先接电话。
李尹航,每次都是这人来煞风景,无处不在,裴景行都已经习惯了。果然对面开篇又在扯些有的没的,他一边应付着说有事要挂,一边看男孩指了指旁边的彩绘涂鸦摊位,似乎想过去看。他点了一下头,示意男孩先自己去,而后沉着声音对电话里那人道:“说吧,你爸又有什么事。”
“不是,你别这么生分行不行?还真有,我跟你说,这事儿真闹严重了,那疯逼大半夜的拿石子砸我家玻璃,我……我只能把我爹接到我家去了。”
“挺好。”
“好个屁,我爹看着我还怎么找女人!”
“……没事我挂了。”
“哎,别,还有……”
裴景行看陆崖还站在涂鸦摊位旁,正弯腰拿着毛笔不知在画什么,没离开自己的视线,索性多和李尹航敷衍了几句。他有想要摆脱的过去,疏远李尹航也是因为不想再和李怀森有什么瓜葛,可这“弟弟”似乎在拼命维系着他们的关系,动不动找他发牢sao,或是约他出去玩。
见男孩从摊位走回来,裴景行还是挂了电话,“画了什么?”
“老师,手。”
庙会的灯把男孩的眼睛照得很亮,裴景行伸出手,摊开在男孩面前。然后他看着男孩握住自己的手,十指交扣,掌心紧紧相贴。
陆崖的手比自己小了一圈,因为体质原因,手总是冷的。他握着裴景行的手维持了数十秒,又摁了摁,才松开。
掌心被印上了一些抽象又粗细不一的蓝色线条,仔细看来,是一隅巍峨挺拔的山峰。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我就是随便画的。”男孩挠了挠脑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裴景行笑了一下。
“很好看。”裴景行点亮还没装回口袋里的手机,就着红黄辉映的灯光,把掌心的画拍了下来。
陆崖有些高兴,暗暗捏了捏自己握过裴景行的手,四下张望一圈。夜风有些冷,他裹了裹衣服,指了指路对面的店铺对裴景行说,“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吧?”
裴景行抬起头看了一眼,一个小酒吧被夹在两间nai茶店中间,“想喝酒?”
陆崖点点头。
静吧里人不少,两人最终选了吧台边上的软沙发落座,陆崖竭力控制着自己坐下去时的表情,抬头发现裴景行正看着自己。
他脸红了,又装作没事,低低咳嗽了一声。
“来点什么?”吧台里的调酒师探出头。
陆崖往日都和同学喝便利店买的啤酒,RIO之类,没来过酒吧,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有些什么。
“一杯经典边车,”裴景行说:“给他推荐一杯吧。”
“好嘞,您酒量怎么样?”
“还行,不算差。”陆崖想起自己能把室友都喝倒的战绩,对于酒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我推荐特调玛格丽特,和您同伴点的一样都是短饮,店里的招牌,水果风味,又很有层次感。”调酒师对着陆崖挑了挑眉,“重点是,我擅长这个。”
“好,就这个吧。”陆崖看了眼裴景行,后者点点头,刚想掏出手机付钱,又被男孩拦住。“我付吧。”
裴景行有些意外,也没拦着,看男孩起身去吧台扫码付了钱又回来,慢慢坐在了自己对面。
不出一会儿,两杯鸡尾酒被端上了桌。陆崖看裴景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那杯是橙黄色调的,陆崖这杯则是半透明的白,杯沿还沾了一层白色粉末似的东西。他端起杯子尝了一小口,期待的表情霎时间变了,险些没呛出来。
调酒师说水果风味,没错,可绝对不是想象中香甜的果酒。而是混了果味的咸,辣,眼泪都快被辣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杯口沾着的是盐。
“喝不惯就把盐霜擦掉。”裴景行递来一包纸巾。
陆崖却摇了摇头,强迫一般逼自己再喝了一大口,又一次被呛得面红耳赤,可酒也下去一截。
“你慢点儿。”裴景行忍不住开口,陆崖放下杯子,眉头还是皱着的。
“刚刚调酒师说,短饮酒要快点喝完,才好喝。”
“那也不是让你一口气喝完。”
陆崖揉了揉脸颊,他的确喝得有些急,现在只觉得整个脸都是热的,不知是不是酒Jing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