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过年时,只能看得见满眼满地的白,随便一脚踩进雪地里甚至可以没过脚面。华礼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感觉白河镇用雨来代替了雪。
白河镇的雨很有特点,昨天闷了一整天,华礼胸口也堵了一天。今天虽然掉了些雨滴,也是看起来像在撒绵白糖一样,细细绵绵的下了十几分钟就猝不及防的停下了。华礼这会儿看着窗台上积着的一抔雨,耳边是雨滴从房檐上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尽管在冬天,海棠花仍旧争先恐后地生长着,花瓣上沾染着下过雨后的水珠,承载不住雨滴的花瓣被压得微微弯下头,水珠顺着花瓣的沟壑滑到矮些的那片叶片上去,原本好生蜷缩着乘凉的小虫被水珠激的飞到了远些的花瓣上,重新振翅后飞了出去,开始新的一轮旅程。
天边的太阳半边隐在云朵里,透出点橘黄的颜色来,阳光温柔的流淌下来汇成了小河,在白河镇汇成了一泓小潭,将正片大地都染成了暖暖的橘色。连空气中那点雨后的chaoshi和凉意都被这灼热的橘揉碎了,渐渐渗进了土地里,准备迎接下一轮轮回。
往远处的树林瞧过去,树干枝丫张牙舞爪的生长着,看起来野蛮又自由,一只彩色的小蝶在空中上下飞舞着,好似溺了水一般的浮沉着,华礼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这只小蝶牵引着飞出去了,跟着它的飞行轨迹一起上上下下的翻飞着。
想起昨晚蹲在床边摇晃着险些摔倒的沈季,华礼这会儿胸口还揪着的疼。这样的感觉多久没再有过了,沈季最软弱一面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华礼面前,华礼也丝毫控制不住自己发散出的心疼和情感。
热水烧开的声音拉回了华礼的思绪,他过去将水倒进水壶和水杯里,房间外是拎着毛巾回来的沈季。沈季这会儿眼眶红红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连下眼睑都是青色的。看到他这副模样华礼心里一紧,不知跟天气有没有关系,华礼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更闷了。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昨晚把沈季叫起来了。
昨晚华礼看见沈母晕倒在自己房间里,虽然第一时间将人扶回到床上,但一时间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毛病,华礼有点手忙脚乱,第一时间就是想找沈季问问,是不是有什么陈年顽疾。结果沈季醒了也是急得跟什么似的,华礼亲手将另一只蚂蚁一起拉进了油锅里。
但实际上沈母不算是晕倒了,她忙催促两个小孩快些去睡,说自己只是头晕没站稳罢了。但华礼瞧她额头脖颈边满是汗水,他自觉已经是很怕热的人了,却从未见沈母这般出过汗。
回了房内沈季跟华礼说,其实母亲是有胃病的,但他总想着胃病应该是不至于晕倒的,再加上一时间着急,也就没想得起来。
“怎么会有胃病?”华礼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只得追问。
沈季急得直揪自己的裤腿,将那布料揪得全都皱巴起来,“小时候听爸爸说,妈妈年轻时家里条件不好,还要带着舅舅,吃饭不应时也总饥一顿饱一顿。”
听了华礼就皱起了眉头,胃病可大可小,他也不敢替沈季家妄下了决断,只能想办法劝一劝,叫沈母去医院瞧一瞧,也叫沈季跟着一起劝说。奈何沈母坚决不去医院,只坚持说自己就是一时头晕,华礼没法,只得跟沈母商量叫他好生休息一天。
突然间倒下了一个沈母,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分担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来,做饭做家务,平时跟着帮忙的两个人这时才恍然发现,真正亲身做起来还真是件苦差事。
人生中第一次下厨的沈季,成功烧糊了一盘菜;华礼早早就自己一个人出去生活,总觉得自己要比同龄男孩子强得多,真正靠自己Cao持起家务来,终究还是手忙脚乱的,还给自己的手指上烫了一个泡出来,忙了一整天,晚上静下来坐在床边才觉出疼来。
平日里沈母一个人大包大揽,华礼和沈季连家里的药箱在哪边藏着都不知道,秉着不想再麻烦沈母的想法,两人翻箱倒柜了好久才勉强找到烫伤药。沈季用手指替华礼轻轻擦着药,冰凉的手指和软软的药膏一起在华礼的手指上揉开,一整天的Cao劳好像都化在了这儿。
“但凡你舅舅能帮帮忙也不至于这样了。”华礼直言直语,也确实是看不过去,“你妈为了养他都饿出病了,真的是。”
“舅舅,”沈季突然歪着小脑袋念叨着,“舅舅怎么一天没回来啊。”
“没回来,”华礼扭头去看沈季,好像终于才想起还有这个人的存在似的,“他出门了吗?”
“昨天舅舅跟我说想出门,给家里买些东西回来。”沈季眨巴着眼睛,好像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买东西,”华礼觉得不对劲,眉头皱成了川字,“家里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买啊......”说完后华礼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舅舅哪里来的钱啊?”
“他昨天问我要了点钱,”沈季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相互纠缠着,“我看他好像挺急的,就先给他了,然后晚上妈妈就病倒了,我忘记告诉你了。”
任华礼怎么想也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