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礼很怕秋天。
因为感觉每年只要一迈入下半年,日子就开始不受控制般的过得飞快。好像还没等做什么,就快要跨入新的一年了。
由于位置原因,白河镇是不会下雪的,只是能感觉到气候逐渐凉了起来。华礼最大的体会就是,每到半夜突然醒来时,伸手一摸沈季裸露在被子外的皮肤,没有哪一次不是冰凉的。
从上个月起沈母一直在织的手套终于派上了用场,是能露出手指的那种,所以干活也蛮方便的。每次沈季出门时华礼都会催他戴好手套再走,他可不希望再看到沈季手指红红肿肿的回家了。
能让华礼放心些的是,从上次见过那个承包田地的中年男人后,每回沈季回家时,华礼都要检查他拿到的工钱有没有问题。虽然根据每天活计不同给的数量也不尽相同,但好歹没有再用一块钱来糊弄过他了。
那之后华礼也花了些时间特别来教沈季,他拿着纸币冲沈季道,“这个,旧旧的绿色不能要知道不,” 华礼说着又换出一张来,“这个绿色,比较好看的这个绿色是可以的。”
“怎么看出来哪个好看的,” 沈季歪歪脑袋,“为什么这个好看?” 在他眼里看来,不过就是各种绿色罢了。
“因为这个,呃,” 华礼举着那张五十面值的纸币,被沈季问的一时语塞,而后才开口道,“因为它能买的东西多,所以它跟粉色的都好看。”
婚后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婚礼时那棵被大风摧残了两天的海棠树也仍旧好好的立在那里。
当初华礼还暗自担心了两天,他以为随着步入冬季,它的花瓣叶片也会掉光,当时华礼脑补了一下,还在研究到时候要不要挂些东西,不然看着实在难受。
但事实证明华礼还是小看了白河镇的生物。眼瞅着步入十二月底了,该绿的也仍然绿着,带花的也还照常开得好好的,一切都没有过分的变化。
“这个季节,按理我家该下雪了。” 晚上华礼缩在被子里,用手悄悄捏着沈季小臂上的rourou,“植物该有的都没有了,全都一个模样,只剩树干了。”
“啊,” 沈季发出一声表示遗憾的单音节,“那冬天岂不是很难看。”
“嗯......” 华礼回想了一下,“也不算难看,有雪和冰灯啊,还可以堆雪人,也挺好的。”
土生土长的南方孩子沈季听到“雪”之后,突然又开始向往起来,“我没见过雪欸,” 他顿了顿,小语气里充满渴望和小心翼翼,“以后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说完好像又后知后觉觉着害羞了似的,补充了一句,“想去看雪。”
黑暗中,华礼是看不清沈季的表情的,但他还是将脸转向了沈季的方向。他猜,沈季此刻的眼睛一定是亮晶晶的。但他真的不敢轻易的,真心实意的应下沈季这个带着点幻想成分的请求。
其实华礼不是个很喜欢做长久计划的人,在他的世界观里,他是很赞同“计划不如变化快”这句话的。那先且不说带沈季回老家这件事可不可行,他现在怀疑短时间内他们连白河镇都走不出去。
但华礼也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毕竟是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好啊,” 华礼沉默半晌后,轻声回应着,“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这话抛出去,瞬间被漆黑的夜晚吞了个干净。华礼稍微支起上半身,凑近了过去瞧他,果不其然听到了沈季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华礼无奈的笑了笑。生物钟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梦里的华礼有没有给沈季一个肯定的答复了。
自从华礼不再失眠后,夜晚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大早,华礼就一直跟在沈季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沈季总感觉,婚后的华礼有时好似得了疯病一样,自己对他的滤镜也破碎的所剩无几了。
当然,但他并不会因此讨厌华礼。只觉得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愈发立体起来了。
“小季,你们这儿过年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 华礼看到沈季刚洗好了脸,顺手从自己手边递了条毛巾过去继续道,“会放烟花吗?”
“会的,” 沈季回忆了一下,“但爸爸不在了之后,我家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别人家放。”
“哦。” 华礼点了下头,没有接下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那跨年呢?”
“跨年?” 沈季好像没有听懂似的,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华礼的话。
“对,跨年。” 华礼抬手在空中比划了道弧线,“就是每年最后一天,31号。”
“31号,” 沈季又学着华礼的音调重复了一遍,“今天吗?”
“对呀,” 华礼看他懵懵的样子,笑着道,“以前你们这天都会做什么?”
“我们这里好像不太注重这天的,” 沈季像刚听懂华礼的表达似的,“大家该干嘛干嘛,怎么了嘛。”
“保密。” 华礼笑着,伸手把他睡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些,“晚上早些回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