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又不是正妃,简单些就好。林桓宇放松了身子,摆出一副随意的姿态。两个小丫鬟缄了声,默默退开,让那小仆走到林桓宇身边。小仆看身量约摸在十二岁,被林桓宇看一眼都会脸红。梳子轻柔地从林桓宇的发丝间划过,一梳到头,林桓宇乌黑的长发被小仆小心,一半披散着,一半在头顶挽了个最简单基础的发髻,最后戴上龙凤呈祥的发冠。
头发扎好,小仆看着桌上七七八八的妆盒求助似的看向两个小丫鬟,小丫鬟们嘟着嘴看了半天,终来了兴致,凑到一旁指导。先扑这个香粉,一次少沾点,慢慢扑,要扑得均匀些。小仆懵懵懂懂地拿起一个小瓷盒子,用粉扑沾了点粉,在林桓宇的脸上一点一点给他扮上。小仆手生,但不莽撞,好好地将小丫鬟的话听在了心里,动作耐心细致。他秉着呼吸,轻轻地将粉均匀地在林桓宇脸上扑开,动作间也让他仔细地看清了他未来主子的眉眼,不是想象中地坤的娇媚,而是一股英气,甚至比他这个常人还要面容硬朗。
他秉着呼吸扑好了香粉,等着小丫鬟们教他第二步,谁知林桓宇直接叫了停。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头戴金冠,身着喜服,面色比素日里白皙了两分:不必再装扮了,这样就够了。
是吗?会不会太简单了?小仆捏着扑子,不确定地看着林桓宇。
林桓宇点点头。他们不知道,但他心知肚明,能够显示出他新嫁的身份就足够了。想着便用一句殿下喜欢果断拒绝了一切后续的装扮流程,只道,你们先出去吧,轿子来了再喊我。
两个小丫鬟一脸怀才不遇,喜婆倒没啥意见,只说:公子,你怀着身子,还是小心些让凛冬留下来伺候吧。
林桓宇同意了。小丫鬟和小仆是配在他身边、算作他娘家人的,以后都会陪他住在太子府的兰心院。林桓宇有意培养一个体己的,考虑到今后的路,这个小仆看起来倒也合适。
自其他人退下后,林桓宇便坐着没再说话,沉默的氛围让凛冬也紧张起来,捏着手不知道是该沉默还是该继续搭话。他之前并没有这么贴身服侍的经历,只是因为老实勤快被挑中到林桓宇身边做个小跑腿的,对于新工作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林桓宇是个好相与的,看他一脸紧张不由笑了,索性不去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邀他坐下,和他闲聊着:你今年多大了?是在冬天出生才取的这个名字吗?
我十四了。尽管看着块头小,但凛冬已经十四了。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本名不叫这个,只是和我一起进府的还有三个,就分别取了春夏秋冬。公子若是不喜欢,可以替我改个名字的。
你喜欢吗?林桓宇问他,凛冬这个名字?
凛冬愣了一下,本能地想回答喜欢,可看着林桓宇的眼神,倏又低下头去思考了一下:我们的名字都是主子取的,听惯了也不错,只是林桓宇没有一点戏谑和不耐,注视着他的目光让凛冬突然有了说真心话的大胆,凛冬听着有些冷冷的,我还是喜欢春天。说完他就脸红了,垂着头不肯再说话。
那你想换回原来的名字,还是我帮你取一个?
我生来就是家奴,原来的名字很低贱的凛冬神色黯然,不好听他小声嗫嚅着,在公子面前自惭形秽。怎么会呢?人和名字都没有卑贱之分。林桓宇看着眼前的小仆仿佛找回了从前给邻家孩子们上课的感觉,十四岁的年纪在他眼里就还是个小孩无论是什么地位身份,给你取名的时候,你的长辈都该是满怀欣喜的。
嗯凛冬被他说得心弦一动,鼻子都有些发酸,但他还是坚持说,但还是公子给我取一个吧。
好。林桓宇侧着头认真思忖道,你觉得怀凛怎么样?
凛冬,虽听着冷然,但并非全然不好。冬天凛冽,但却能磨炼我们的心志,寒风愈冷,心志于坚。只有心怀凛然者,才能从冬天走到春天。
怀凛凛冬身子像是被猛然击中,明明只是改了一个字,却让他仿佛透过寒冬看到了春的气息。我喜欢!小孩眼睛闪闪地看向林桓宇,脸色因激动而涨红。
好好努力吧,怀凛,春天一定会来的。看他这么开心,林桓宇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以前的凛冬,现在的怀凛,和他那些邻家小孩一样,生于草芥,但他希望他们可以长成参天。
是!小孩突然有了活力,喜滋滋地给林桓宇立誓保证,我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公子,绝无二心!
好。林桓宇被他喜上眉梢的模样感染到了,转身取来纸和笔,会写字吗?
怀凛红着脸摇摇头:公子说笑了,我祖父是下人,父亲是下人,我生来就是下人,怎么会写字呢?
林桓宇把纸铺在他面前,又把笔塞在他手上:怀凛,切勿自轻自贱,要知道没有人生来低贱,下人也是能读书写字的。我来教你,就从怀凛二字学起如何?
初时怀凛有些不敢去接纸笔,对上林桓宇鼓励地目光,他才欣欣然接过,跟着林桓宇一笔一画、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新娘子等候的时间竟就被这么轻易又随意地打磨了。轿子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