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苏州,本该直接坐客船走水路的,但毕竟是出远门,父母亲为求稳妥风顺,选择先驾马车去恩渡寺求平安福。
祈福过后,才改道去了秋chao汛急的渡口。
今儿这雨下得冰冷,跟入了冬似的。娘亲裹紧了衣裳,不让那夹着冷雨的江风从袖口灌进来。随行撑伞的大丫头只好将油纸伞更倾斜些,避住暮雨斜风。
还好没等多久,一艘南下的客船就赶着天黑前来了。
父亲带着男丁跟船家问好了价钱,才折回来让女眷们上去客舱歇息。这船只只到扬州南郊的瓜州渡口,咱们且先上船,到了瓜州再转乘。
因我是深闺新妇,又属官家女子,碍于礼教,不便抛头露面,所以此番远行,需常戴面纱或帷帽。旁人看不清我面貌,我却意外撞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远处那中年女子身着粗布麻衣,头饰简单,只配了木簪束发,混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可她不是苏太妃身边伺候的掌事姑姑林欢又是谁?
大半年前我之所以能入皇宫探望病重的姑姑,就是因为苏太妃的恩情。如今,她身侧的女使如何能出在南下的客船?莫非,是得了出宫的遣令特许,可以返乡了?
现下,林欢姑姑谨慎的左顾右盼,见没人盯梢到自己,才安心进了我隔壁的客舱。
少夫人,你怎么了?花囍见我停下脚步,顺着我的方向也望了望,没觉着异常。
看错人了。我敷衍道,低头入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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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观察了两日,才发现林欢姑姑每每都会端着茶水、热菜送去客舱,自己却在外头独自食着馒头咸菜等粗食。看来,客舱里住着位需要她伺候的贵人呢。
难道是苏太妃?不可能吧?依我朝后宫宫制,后妃是没有回乡醒亲之说的。尤其像苏太妃这种先帝去世后就移居冷宫,且没有一儿半女的女子来说,是断断不被允许出宫的。
心中窦疑难消,遂差遣了花囍去打探隔壁船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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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船行在广阔的运河,两岸山河沉寂,惟有古刹夜半打钟的孤音从山上悲寥的飘荡到了江面。我被钟声惊醒,干脆起身看书。反正白日里闲着无聊,早就睡够了。
才回房的花囍见我醒了,端着温水递给我,少夫人,这船上一切简陋,咱们将就着喝点热水吧。
那事儿打探清楚没
丫鬟望了眼隔壁,压低嗓音交代道,那隔壁住的是一中年妇人,约莫四五十岁。白天她们开门进出的时候,奴婢装作路过,瞧了一眼。
是做何打扮的?
奴婢没细看,粗略一瞥只是觉得浑身清简,不似大富人家珠光宝气、穿红戴绿。
我低头饮水,然后勾唇一笑,出门在外,自然不会露富去惹人耳目。
少夫人所言甚是。花囍点点头,又替我添了两件外衣披着。
我思忖了一会儿,方问道,我爹娘可已经熄灯休息了
还没呢。
我起身,穿好衣裳,要去父母膝下聊天作伴。因是深夜,想着人们都该歇下了,所以就没有戴上面纱。正推门,却撞见那恰好路过出来透气的苏太妃?!
如此地点,如此时刻,如此四目相对,双方皆是一阵吃惊。因只见过一面,她是迷糊了一阵才认出我的。惊诧片刻后,我欲行礼,就忙被太妃扶住制止。她嘘了一声,示意我安静。出门在外,莫要行礼。
我听话点头,让丫鬟在外候着,跟着苏太妃进了她的客房。
苏太妃先是感慨半年多的光景不见,我已从及笄的姑娘挽起了青丝,梳上了妇人的发髻。又问了夫家是谁,门楣家世,最后才问及我南下的缘由。我一一应答,待她再无话去喝茶时,才小心翼翼的提问她,可是皇上和太后开了恩,赐她出宫安度晚年?
我不知的是,当我问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林欢姑姑悄然举起了藏在身上的匕首,寒光凛凛。幸而苏太妃以犀利的眼神呵斥她停下,她才收手。
真羡慕你啊,年轻的丫头,你此番随父母南下,可要好好珍惜这天lun时光。况且你已嫁人了,承欢膝下的机会更是寥寥。我还记得上一次双亲在侧都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太妃哈哈一笑,可个中苦涩,却溢于言表。
见我姿态沉静端庄,谦逊点头,她才又耐心道,我呢,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太妃了。只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妇人,想要回乡探亲养老罢了。你,可懂我的意思?
言外之意,我自能意会。虽然语气和婉,但威慑性极强。她的意思,无非已经是在否认自己出行的唯一合理性了。若不是太后皇帝赐她出宫机会,那必然就是自己想法子逃出来的。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推聋妆哑 。
辞了苏太妃,守在门口的木槿和花囍才双双扶住我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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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第二日与父母用早膳时,佯做无意的聊起了宫中最近的动态。父亲在前朝,对后宫的风草吹动不太清楚,除非有哪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