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间杂阵雨断断续续持续了五天,城市也瘫痪了五天。
没有电力,街上都空了,和当年不一样,人们散去之前,把门关得牢牢的,让年轻人不敢私闯。
但他们还是带回了物资,也弄丢了一个人,那是让主持防空洞大局的刘同贵闻讯变色的一个人。
警卫队刚满载归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得面临外出寻人,这时失踪者家人却说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不用找,他会回来的。
吕竹就这样在外出采购物资中一去不复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分配物资时,发现一个女学生不见了,没有任何前兆,如同在她那张铺位上凭空消失。
外面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路面蔓延积水,没有穿绝缘防护服出去,相信走不出半里,就给电成一具浮尸。
防空洞大门敞开,可以自由来去,就是傻子才会这时候跑出去,反倒是深幽幽的防空洞, 好像个血盆大口,把人给吞噬了。
为此人们挪动了一遍防空洞的物资,生怕哪座物资山下给压了一具尸体。
夜里说话声动作声也小了很多,睡眠最深的时刻,防空洞呈现一片死寂,但人们很难睡着,无数只躺着耳朵,共同聆听那女学生发出的微弱动静。
再加上恶劣天气没个头,被隔绝成独立小社会的防空洞里,人心惶惶。
那些学生兵反馈,他们寻找物资的路线,是吕竹给他们指点的。
是你当年的路线吗?小红。
吕虹承认了,他临走前,我是叮嘱过他,但我不确定那些商店是否还在,你认为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些地方会还存在吗?
可能性小。但我怀疑是另一样东西。
什么?
当年保护你的那些场,还存在。
吕虹便没说话了。
一大早,防空洞门口就堆放了许多生活物资,发现的人首先报告给警卫队,刘同贵并没有人让人动那些东西,而是第一时间召唤吕虹前去 。
她看着堤坝一样的台阶上盛放的物品,就像商店被洗劫一空,防空洞成了贼窝,让在黑暗中不知前途苦熬的人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是吕竹吗?刘同贵见她两手空空回来,吩咐警卫队去上面把物资搬下来。
她静默无言,刘同贵尽管焦急,但搞科研的人擅长沉得住气,继而没再多问。
凝重的氛围降落在这两个心思叵测的人身上,不知情的还以为门口送来的不是物资,而是炸药。
到了夜里,刘之恒哭丧着脸地来找吕虹,让她去看看他爸,说刘同贵正在写遗书。
吕虹很惊讶,这才三天,以刘同贵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如此。
然而去专门为刘同贵开辟出来的办公区见到了人,她才知道刘之恒一点都没夸大。
一见她来,趴在箱子上埋头写遗书的刘同贵没有遮掩,反而问她,要不要一起写。
刘之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抢过承载刘同贵遗书的纸,三两下扯碎。
刘同贵不紧不慢又抽出一张纸。
立功?立得好啊,立功立得人都没了下落!
刘同贵持笔的姿势为之一僵,刘之恒又放软语气,面向吕虹:姐姐,你看我也是警卫队的,同学都有排外出,就我一个人没排,我是班长,不能让人说闲话,你看你能劝劝我爸爸,可以吗?
吕虹回答: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出去不是采购,是去找人。
刘之恒撑大眼,错愕不已,姐姐,吕竹可是你的弟弟,你知道为什么他要出去吗?因为你,他跟我说你平日都把他当小孩子看,他要出去立功证明给你看。
吕虹沉yin,就在大男生脸上藏不住欣喜,忽然抬头道:这话是你说的吧?吕竹不会说这种话。
怎么不会!
她眼里有一丝微怒,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将难缠的小的打发了,就轮到大的。
吕虹再三确定,周围虽然愁云惨淡,但还没到山穷水尽那氛围,小孩嬉闹跑过过道,大人追在后面骂,有的人躺在铺位上,抠脚的样子就像头上有太阳,这些都在衬托眼前这清高之人矫情了。
一个坏天气,你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了,犯的着来这一出?
风华正茂的教授,如今成了霜打的茄子,伏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之上,正因为见过风浪,更应该有备无患,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想之恒没人管。
然后就跟吕虹交代了实话:我问过了,今天放门口的物资,是警卫队的学生带回来的,他们运输了几趟,说是搬空了一家商店,按这水涨下去的程度,路面根本没法行走,以后都不会出去了,我们被困住了。
原来他把希望都放在吕竹身上,吕竹没再回来,他的希望落空了。
吕虹顿时心中充满鄙视,可以说这一刻她看刘同贵的目光都有些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