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祖母与舅母再次留居长安的消息,林清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徐三公子告别的,她木然的说了一番话,又木呆呆起身施了一礼。然后便由琴儿搀扶着往大殿那里去,脚底发软的她感觉每一步都走在棉花上,两条腿也使不上力。
过了花园再往前穿过院子,便是大雄宝殿了,隐隐约约有和尚念经的声音传来,听着好像寺中某处是在做法事。
或许是诵经声能安神,林清容从惊惧中缓过神来,苍白着一张脸看向琴儿,这是到哪儿了?
被林清容吓坏了的琴儿见她终于不像刚才那样,说,再往前走就是大雄宝殿了。姑娘不是说要求签吗?咱们还去吗?
倚着琴儿定了定神,林清容看向台阶下那筑在高台之上的大雄宝殿,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去吧,我想知道佛祖的意思。
进了大殿跪在佛像前,林清容闭眼诚心摇动手里的签筒,只听清脆一声响,一只签掉在地上。
拾起来一看,下下签,签上写着衰木逢春少 孤舟遇大风 动身无所托 百事不亨。
在旁的和尚看了她的签,再看她的脸,虽容颜绝佳,眼中却惊惶不定。
大师,此签何解?林清容在和尚面前坐下,整个人半倚半靠在琴儿身上。
为林清容解签的是灵安寺的住持,他看看手上的签,心有心魔,固有此签。姑娘余生顺遂,良缘将近,眼前之事顺其自然即可。
林清容眼中闪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平日极少看佛经,小时候父亲不让她读,大一点了,那些词赋文章尚且看不过来,佛经这些她更是无暇顾及。
如今对着这下下签,她只知不好,却想不透。
住持又细细端详了她一阵,说,长安此地,于姑娘而言,既是良配所在,亦是磋磨煎熬之地,将来长路漫漫,自有故人相伴,姑娘安心即可。
林清容听的云里雾里,却把他的话记牢了。还欲再问,见住持一副话已说尽的样子,扶着琴儿的手起来,向住持道谢之后便走出了这大雄宝殿。
一直在后面偷听的孟昭明从佛像后走出来,坐在主持面前,看到桌上的那支下下签,问道,那就是朕同你说过的林家姑娘,你懂卜算,看着如何?
住持睁眼看着面前的九五之尊,再看走远了的三人,陛下何出此言?
老九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她,你帮我看看,他们二人前路如何。
住持闭眼打坐,前路如何,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听他这么说,皇帝似是懂了,又好像不懂。
回到玉堂园,偌大的园子里只有林清容这一个主子,孟昭平忙于公务还在行宫,玉璇珠在西郊一破庙为谢琦设了灵堂,她派人传话回来,说要在灵堂守灵七天。
可现在林清容顾不上玉璇珠在忙什么,被琴儿扶回房后她就一直在床上躺着,不吃不喝的窝在床上。
琴儿珠儿两个人轮番劝了一通,她都不肯起来。看屋里没有外人,琴儿拨开帘子挨着林清容坐下,小声说道,姑娘莫怕,老太太和太太这会在长安城里,便是找来这里,她们进不来里面。过几日玉行首回来,她们便是来,您跟玉行首说说,她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林清容睁眼看着她,说,我总不能躲在别人后面躲一辈子。想起重阳那日在灵安寺的事,她顺了顺气继续说,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是家里的事,让外人掺和又是个什么道理呢。
琴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开解她,知道素来心思重,怕她为着这事再伤了身子。想起那日甄夫人的胡搅蛮缠,恨恨说道,以前还觉得夫人慈爱,怎么这会又要闹呢。
林清容张了张嘴,想到琴儿并不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就把话咽了回去。只说自己想喝点汤水,借口把琴儿打发了出去,又把珠儿撵到外间去给自己做针线。
这般寝室里彻底没了人,林清容翻身背对着外面,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来,明哥儿被放出来,外祖母和舅母却没寻到人,若不是舅母告诉自己,她都不知道如今明哥儿下落无踪。
可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初自己答应她们想法子把明哥儿弄出来,后面的事,她能做的有限。都跟她没有关系了,为何要找她来要人。
她们还想要自己去求王爷,让宁王帮他们找人。舅父与陛下宁王有旧怨,自己将舅父犯下的罪孽说给她们听,告诉她们宁王断不会去找明哥儿,得来的却是指责痛骂。
那日外祖母和舅母辱骂自己的样子,林清容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连梦里,她也时常梦到她们二人咄咄逼人的嘴脸。
配着朝臣熬了一整天,孟昭平揉着肩膀回来,一进门看到珠儿在外间椅上缝衣服,说,你家小姐呢?
珠儿放下手上的活计,姑娘去灵安寺求了个签,舟车劳顿,这会歇着呢。
往里走到床前,看帐子虚掩着,伸手挑起一个缝,只见林清容衣着单薄的躺着,腿上搭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