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燃陪父母吃过饭,给魏润生带了一些尤母自制的中式糕点。这原本是给尤燃和梁珞行准备的。尤母每每来探望,都会准备一些。
魏润生把尤燃迎进门,见她端着一个暗红色的中式方形食盒,心情已恢复如常。
原来是来给我送吃的。魏润生状若遗憾道。
尤燃莞尔一笑,穿过入户长廊走进这间大平层。客厅整面弧形落地窗外就是S市最昂贵的夜景。黄浦江上,渡轮哼鸣着向远处行去,对岸的商业区灯火通明。
尤燃把食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给魏润生看,里面是各色各样的中式点心。
我妈给你的谢礼。虽然我一再强调你吃不惯中餐,但她还是坚持要我拿过来。都是她自己做的。
魏润生拿起一种尝了尝,细细品道:这里面是山药?
嗯。尤燃笑道,还有红枣,枣泥山药糕。
神奇的味道。魏润生温和评价道。
尤燃看他为难的样子,笑说:实在吃不惯就放下吧。我会跟她说你都吃了的。
魏润生依言放了回去,他确实吃不惯这些东西,只是却依旧盯着那食盒。
除了他刚刚尝过的那个,还有七八种样式不同的糕点,每个糕点都细心剪了形状相同的油纸包裹,看得出厨师是个非常温柔贴心的人。
你的母亲,是一个很可爱的人。魏润生柔声说道。
尤燃看着魏润生从未展露过的落寞神情,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没听谁提起过魏润生的母亲。只听Amanda八卦过,他和魏润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她也是个很温柔、很开明的人。尤燃微笑补充道,想到母亲对她的理解和关心,尤燃也觉得心中欣慰。
魏润生起身踱步到窗边,悠悠开口道: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
尤燃坐在原地,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没有走到他身边,只静静等待他的下文。两人安静得像两个比邻而居的雕塑。
尤燃只是觉得,也许这样,才不会让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脆弱的魏润生觉得别扭。
魏润人跟我说,她是一个难得美艳的北欧人。和我一样,都有着深蓝色的眼睛。魏润生缓缓道来,她来到中国那年,魏润人刚刚七岁。我们的父亲魏大建筑师,和魏润人的母亲分居已久,终于成功离了婚,然后就在MIT的校园里遇到了她。
后来老爷子知道她怀孕了,就命令我父亲把她送到中国来。魏润生顿了顿,然后她生下我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留恋。魏润人说,是因为她接受不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又或者,接受不了魏家的氛围。
所以,你恨她吗?还是更想她?尤燃轻声问。
我根本不认识她。魏润生笑道,何谈恨,何谈想?我甚至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只有别人关于她的只言片语。我理解她,理解她是不想被束缚。我只是,不爱她。
尤燃终于起身走到他身边,盯着魏润生端详道:魏总,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很酷。
魏润生略显失望:这个第一次用得让我不开心。
尤燃笑了笑,看着窗外的江景说道:没有人能一直开心。十天里有三天是开心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魏润生走近了她,揽住她越发细瘦的腰,把她转过来抵在窗上,仔细端详她的脸。
尤燃身后就是虚无的夜空,但她仍无所畏惧地回望着他。
此刻的尤燃,和这段时间他接触到的她都不一样,更像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样子。
你知道吗,尤燃,我一度认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好奇。皮相,挑逗,诱惑,我自认也见识过一些。魏润生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如此近的距离,尤燃甚至能看到他半掩在衬衫里的胸肌,但最近,我开始有点困惑了。我越来越觉得,我所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你。
或冰冷,或温顺,或决绝,永远像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玻璃。
又像是清晨弥漫着大雾的江边,如果你贸然闯入,一不小心就会失足跌落。
绝对的真实本来就是谬论。尤燃垂眸道,我相信没有人会真的舍得,把自己的全部面目毫无保留地示人。况且,人对自己的理解依然会有盲区,我们又怎么能肯定,我们以为的真实,就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尤燃,你应该少思考这些似是而非的哲学问题,会变得性冷淡。魏润生认真说道。
尤燃笑笑:魏总是在激我吗?我可不上当。
我黔驴技穷了。魏润生笑着放开了她,转过身倒了杯酒,我还以为,你今天主动上门,我们的关系能有所改善。
今天你妈妈还看穿了我们俩若即若离的关系。魏润生笑道。你还少说了一个她的优点她很聪明。你很像她。
尤燃静静望着魏润生的背影,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魏润生一时僵住。
尤燃斟酌后,低声说:如果你愿意,以后我的妈妈,可以分你一半。
魏润生许久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