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秦念愤愤不平地拍着桌子,另一只手把文书甩得哗哗响,“他都有猫了!他乐不思蜀!好家伙,这一摊子事儿全让我一个人搞!我搞得完吗我搞!”
“主人您消消气。”洛洛适时递上一杯茶,帮碎碎念半天的秦念缓解口干。
秦燃翻着文书,皱眉道:“意思是黎国国君想把二皇子换来做质子?”
“是‘二太监’才对。”秦念没好气道,“一个弃子,要来干嘛?当我们傻吗。”
“按陛下的意思,黎舜得继位当国君,往后两国方可止戈停战,休养生息。这次正好是个放他回去的契机,只是君子之约必然不够,还得有个拿捏才好。”
“拿捏……”秦念喃喃着,有些犹疑。他几次张口,又叹着气收回话头。
秦燃看他一眼,“这儿又没外人,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爹爹,念儿在想,”秦念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划了个“女”字,问,“够分量吗?”
“念儿……”秦燃还没说完,秦念又续道:“如今和黎舜结盟,早已不需要考虑黎国国君,只要抓住黎舜的软肋即可。他的牵挂无非她和周湘两人,要押宝,比起刚认识一年多的周湘,我宁可选择血亲。再者,留下个女孩子,多少降低黎昀的戒心。三来,咱们到底答应了还周湘自由身,食言而肥非君子所为。”
秦燃听得很认真,待儿子一二三列得条理分明,却忍不住一笑:“四来,对念儿也有好处?”
“我公私还是分得开的!”秦念神情微恼,抱怨道,“清叔叔又什么话都对您说。”
听见指控,容清但笑不语。秦念有心事不会瞒容清,容清更不会瞒秦燃,导致秦念在他爹面前根本没有秘密,这种事十几年来早就司空见惯了。
秦燃对儿子的终身大事倒也关心:“你瞧着她如何?”
“唉,是吃过苦的女孩。坚强懂事,也知足。”
“这就是很好的品格了。念儿,你看人的眼光一向犀利,这事儿你自己拿主意,等确认了心意,再带回家过过眼。只一句,不许轻薄了人家姑娘。眼下先把大事解决,既然结了盟,还是先问问黎舜的意思,明日进宫我向陛下回禀此事,请陛下定夺。”
黎舜并没有太意外,却仍有些烦躁,沉yin片刻才说:“本来我实在是不想让嫣儿离开我的,可我看她在这里,过得也很欢喜……”黎舜郑重地看着秦念,一字一句问道,“世子殿下,我能放心把嫣儿留在这边吗?”
秦念微微一笑:“黎兄这么问,是对念儿的信任,念儿感念。我的心意黎兄应该已经了然,我也知道疏于沟通会生出许多龃龉,秦念只能在此承诺,此刻,请黎兄放心。若有那么一天,也必定如实告知黎兄。”
黎舜定定地看了少年许久,深吸一口气道:“我得问问嫣儿。”
“请便。”
茶喝不到两杯,秦念意外地看见黎嫣跟着黎舜一起走了出来,忙把没正形跷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端正仪态打了个招呼。
一个多月下来,黎嫣和秦念熟了不少,此时虽有些紧张,却还是鼓足勇气地跟了出来。
黎舜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问道:“不知道嫣儿留在这边,如何安排居所呢?”
“原本同父王商议,让公主进宫养在太后身边,这样与国体相宜,也不损公主闺誉。”
“我思来想去,嫣儿怕生,若得王爷与世子许可,还请让嫣儿居于王府之中。”
黎嫣攥紧了哥哥的手。黎舜只问她想住哪里,未定的未来让她下意识选择了熟悉的人,却未曾考虑避嫌。哥哥没有出言反对,不料此时却替她担了这个想法。
秦念站起身,竖起三指郑重道:“君子一诺。秦念发誓,必定不会做出越礼之事。”
双方都展现出足够的诚意,此事便一拍即合。皇帝同意黎国国君所请,以二皇子为质换大皇子归国,另请嫣公主陪同。在回函上盖了印玺,皇帝便微微后靠,放松同秦燃闲话两句。
“念儿这孩子不错,做事极稳重。当年朕还觉得阿燃你子嗣过于单薄,如今看来,朕这一群孩子还不如你这一个孩子教得好呢。”
秦燃笑道:“太子独占鳌头,诸皇子众星拱月,既可同心同德,又免于兄弟阋墙,依臣弟看,倒是陛下的福气。”
皇帝摇了摇头:“你看宣儿,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去江南玩乐,还是小孩心性。”
“臣弟听靖辰说起,三皇子在江南微服体察,倒并非只顾玩乐。陛下……其实也未必要将皇子都留在京城。”秦燃起身行礼,“这只是臣弟一点愚见。”
皇帝抬手示意免礼,待秦燃离开后,看着手边记录三皇子行程的密折,凝目陷入沉思。
三日后,公主独身一人入住承平王府后院,容清拨了秦念的ru母赵氏随侍。赵氏做事勤谨,听到容清提点后更是把黎嫣当儿媳妇看待,怎么瞧怎么喜欢,卯足了劲儿给她的吃食翻新花样。黎嫣受宠若惊,心中对秦念的羡慕又加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