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底层是常规酒楼的制式,正门临街,喧闹非常。穿过楼体与隔壁云绣坊之间狭长的小巷,绕至酒楼后侧,有一条直通三层的桐木云梯,元贞顺着走上去。进得ru白色毛面琉璃滑门,是一个不算大的厅堂,一名身穿月白劲装,大约出窍的修士从前台后面的软榻上起身,面带礼节性的笑容对她道:
“岫玉楼嗅雨阁陇州池阳城分阁,欢迎贵客。”接着又道:“这位姑娘,您需要先支付一万上品灵石的押金,稍后便可入内由专人接待。我们嗅雨阁的服务是单人单间,私密性极强,请您放心。如果您还有任何其他需求,请参考表格上的特殊服务名目缴纳费用。”
元贞扫了一眼台子上的表格,上面是“一人陪同五千石”“分阁主接待两万石”等创收项目,遂付了押金:“不用了。”
大厅正对琉璃门挂着一幅青绿山水图的墙上,徐徐现出一道高约六七尺,宽四尺余的门来。墙面后退形成一道影壁,元贞按照那人的指示来到左首叁拾捌号房。
推门进去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深色系的木质结构落地方桌摆在正中,前面是带扶手的软榻,后面坐着位同样穿着月白劲装制服的年轻女修,娃娃脸杏仁眼,是很讨老人家喜欢的那种长相。她身子笔直地坐在桌后,只露出上半身,脸上是官方的浅笑:“请坐。”她示意元贞,“请问您是买消息,还是卖消息呢?”
“买。我要关于‘崆峒道人’的信息,越多越好。山空的崆,山同的峒。”
娃娃脸保持着微笑,面色不动:“好的请稍等,我去为您检索信息库。如果没有,我们再协商悬赏金的问题。”语毕,她起身从房间的后门离去。
元贞等了有一刻,都不见她回来,正觉得疑惑,滑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位气宇轩昂的金绣黑袍男子大踏步而来,正是早些时候偶遇的那人。他三两步行至元贞近前,脸上泛起莫名的笑意,微俯身子向她伸出右手来:“你好,重新认识一下,冉氏家主冉克让。”
她忙从榻上起身,虚握了一下手,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你好。”
这崆峒道人是什么人?查他就要劳这位的大驾。不过果然先前猜测的没错,顶级氏族的现任家主确实够富够贵,怪不得那么狂,的确有狂的底气。
但思及此,她心中更感事情有些脱离掌控,毕竟这人对她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
“是这样,”他动动手指挥退原本那娃娃脸女修,“我听说元姑娘要查崆峒道人,正巧我也有一些信息,便想和姑娘单独谈谈,不知方便否?”话没说完,冉克让已经撩了衣摆坐下了。
这不容置疑的语气和不自觉透出的强势实在令人窒息。元贞强烈怀疑这人已经上位太久,或从小就习惯了高位,都不会和别人正常说话了。要不然就是他觉得没必要。元贞多少带上了点不悦,也跟着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吧。”
冉克让本来在池阳的私宅里处理一批安化产的金花天尖,听到手下来报,说有人在打探崆峒道人,就直接赶了过来。此次回池阳是难得的私人行程,先是去老宅看了看姐姐,而后又陪着柯光逢去拍卖会拍舍利,自己顺瓶新炼的合道丹,回来没多久还没和益阳线的总管交代完事情,就又有了裴航的消息。一见到是上午那位认错人的姑娘,顿觉事情更加有趣了。他看着她,心里轻松得不由自主想要发笑。
“崆峒道人本名裴航,原是广陵裴氏的嫡子。”冉克让说完才发现对面的人情绪不对,缓和了语调低声叫她,“元姑娘?”眼里开始满溢出笑意,随后是一声压不住的闷笑。他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但这位元姑娘怄气的样子着实有些生动。冉克让不大走心地握拳掩饰性轻咳了声。
对面的美貌女修明显被他笑得晃了下神,但片刻后即镇定起来,只是脸色不似方才那般难看了:“你——冉家主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姑娘称呼我名姓便可。我想知道元姑娘是在哪里知道崆峒道人的?”俊美的华服男子姿态放松地后仰靠在软椅上,似乎不满意靠背的舒适度,凭空摸出一方绀青刺绣软枕塞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收回随意叠放在腿上。
元贞偏了偏头:“这个好说,但我想先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显然冉克让对崆峒道人了解得更深,而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
冉克让神色也肃了下来:“元贞,我若想要可以把你查得一清二楚,没必要在这里和你多说一句。” 他开始一下一下地敲红木扶手,狭长的眼微阖着睨她,言语半真半假。
天然的信息不对等令她先败下阵来,元贞思忖着给出几个关键词:“塔木陀,蚀日窟。”说完去仔细看他反应。
冉克让短暂地蹙了蹙眉,顿了一下,才道:“裴航,其实是裴家的私生子,是——我父亲同母异父的弟弟。”
元贞被这个八卦砸得无力言语,但他的态度属实有些暧昧模糊,又试探道:“那你……是在找他?”她其实想问的是他是否想杀他。不怪元贞第一反应是他想维护他祖父的男性尊严,在关系盘根错杂的世家中,没有修为作为足够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