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更清楚了,或许他要我活下去,只是因为他的弟弟们,是多么迫切的希望我活下去…
他们不希望我去追寻整个事件的真相。
他要我联络谁?他希望我怎么做?他要我帮他什么忙?他希望我这颗棋子,在他佈下的棋局里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王盟还是阴着脸,不语。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可笑,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怎么样都走不下去了,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决定,更无法去思考任何的事情,明天是一个多么遥远多么抽象的概念。
「不是顺子他们的错,是我叫他们…」我试图解释,却被王盟打断。
「嗯,就是说,」我一边想着,一边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我越来越相信很多事情是註定的,但是我并不是在说什么命运啊星象啊那种比较玄的东西,当然也不是说那些东西不是真的,只是,先不讨论那个…我的意思是,很多事情是註
王盟没出声。
「就是…」我摊了摊手,书我已经放回我父亲的钢琴上了,我只能凭印象回答他的问题:「就是在探讨,人到底有没有自由意志这件事情。这个主角…他,从生一下来,命运就被决定了。那他身边的人…嗯,当然还有他自己,一直很努力的想要挣脱这个宿命,可是虽然他们都尽了一切所能的在避免事情发生,整个事件还是超脱他们所有人控制的,朝着一开始就命定的结局走。」
握紧手中的银色手机,我发现自己非常的不知所措。
我自然也留意到了,二叔和三叔架起的层层保护网:不让我单独外出、我的门外总是有人守着、我一出房间就有人随身跟着、二叔清晨握紧的手枪、三叔严厉的词语警告我在二叔家好好待着、整间公馆戒备极度森严、甚至在我绕着公馆走上几圈之后,都没有发现对外联络的工具。最夸张的是,就连二叔房里的那传真机,似乎也是特製的,只能收,不能发,我这辈子还没看过这样式的传真机。
苦笑了一下,我不禁自嘲的想着人类的适应力还真是他娘的好。
王盟点了点头,眼神还是怀疑着,意示我继续说下去。
当然黑眼镜他没有跟我真的讨论什么文学,但是我想他一定会这么回答。
但是父亲,或者父亲的部下黑眼镜,却给我送来了这银色手机。
现在却渐渐的开始做事情了,思维和感知都慢慢的在恢復,虽然不是说有多大的生存意志或是有多强烈的动机去追寻,但是好像又能接受一些事情了,比如说接受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日子都是一天一天过的这个事实,而活着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我想起黑眼镜告诉我的话,他要我不要等着别人告诉我真相,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就应该自己去追寻。
我无法探悉他的想法,我只知道,这隻手机,是唯一躲过二叔和三叔所佈下的保护网,能够带领我逃往外面世界追逐真相的通道。
「就这样而已?」王盟挑了挑眉。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王盟绷着一张脸,阴沉的走进屋内,眉头锁的紧紧的,无言的看着我。
当然,伤口还是在,痛还是在,依旧流淌着鲜血,或许永远不会结成疤。
然他觉得我的命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你觉得,人,会不会没有真正的自由意志这种东西呢?」既然提到了,我突然很想知道王盟的看法。
我苦笑了一下,他还真的不相信我:「没什么,sophocles的oedipusrex。」
王盟似乎有点意外,没有料到我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沉吟了一下,额头上有一根青筋在他努力思考的时候若隐若现。
我顿了一下:「…或者是说,他们都以为事情是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的,但其实不全然是这么一回事。」
「嗯。」
「什么事?」
「他对你说了什么?」王盟声音非常的冰冷。
这隻手机究竟是黑眼镜给的?还是我父亲给的?不管是谁给的,他的用意是什么?
「王盟?」
「黑眼镜走了?」我问。
我吞了一口口水:「他…其实是我先问的,我问他他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说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觉得追逐真相这件事情很无聊也很没意义。」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做出抉择:这一隻手机,用,或是不用?
「他啊…」我想了一下,笑道:「他说不要太认真,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不要为难自己。」
「你…讲…等等,你、你那个问题再问一次,我有点不懂你的意思。」
我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抱歉。」
王盟很专心的聆听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检察官他跟你说什么?」
王盟没有立刻答腔,似乎在评估我说的话是否为真。随即,他椅子一拉,坐下,脚一翘,质问道:「他说你们聊了点文学。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