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蘅站起身时,那九尺一身飒爽英姿颇有当年之雄风,平北漠,踏南疆,铁马瀚海,大明军旗随他掠过万重山甲。
手中的青渊剑笔直的破风而去,直指已昏厥在地的小陛下。
“容儿!”
她伸出颤抖的手向前一步,shi热的泪水莹在眼眶。
“本王所提之求,殿下可想好了吗?”
他乌黑如墨的发被金冠高高扎起,手起刀落只在一念之间。
十年夫妻,那把青渊剑是她亲手相送,随他风尘黄沙赤地千里,如今这剑却想要划开大明朱家的脖颈,看她满门白骨露野凄惨落幕。
他所提之求,便是待城破登基,入后宫,委身一生。
否则,她的容儿将命丧黄泉。
“本王许你住东湖,许你荣华富贵皆如今日所得,许你长宁封号永存,只要你安分守己,留在本王身边,陛下便能长命百岁。”
“殿下...本王的真心,你该懂的。”
邵元蘅一双凤眸微微眯着,闪烁间流动着难以捉摸的狡黠之色。
“真心?”
她嗤笑着。
“邵元蘅,十年光景,你能有几分真心?”
“本宫早该查清你的身份,做了你复仇的铺路石,是本宫无能。”
“当年靖难之变本就是吉安侯叛乱在先,镇北军投敌叛国,欲使大明生变,父皇才下令诛杀!”
头冠随着那振振有词的痛斥而晃动,身子骨似那摇摇欲坠的垂柳。
“叛乱在先,投敌叛国?”
“镇北军赤胆忠心,三代子孙皆为大明效力建功!何来叛乱?何来叛国!不过是皇帝老儿疑心鼠胆,杀我祖父,辱我母妹...”
“十万镇北军被坑杀于犁山,未死于敌手,却死于效忠的君王...当真是可笑...”
邵元蘅牙根紧咬,眸里的怒火似乎能将这宝华殿燃于灰烬。
“所以...殿下啊...”
“待本王登基,朱氏全族斩首示众,曝尸荒野...除了你。”
“阿鸢,我可舍不得你。”
那双Yin着的眸子冷的可怕,冰凉的手指若一动,随时都会取了容儿的性命,不留一丝情感。
“邵元蘅!即使有冤,与朱氏族人何干,与容儿又何干!先帝已死,你究竟想做到何等地步!”
“本王言尽于此...”
“今夜,殿下不做出个决定来,这宝华殿便是出不得了。”
“殿下这般聪慧,定是在此拖延时间,可是等着锦衣卫从璟州赶来救你?”
男子目光漠然,抬颚间,又把青渊剑离近了几分。
“可惜了...十四州锦衣卫全数被本王下了诏狱,即使燕停身手了得逃了出去,便也别指望他一己之力能助你逃脱升天。”
朱鸢心中一颤,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散去了。
金云靴紧随着踏地而来,冰凉的手指衔着她的小脸,欲与其缠绵落吻,却被女子厌恶躲开,空留他一双手停滞在此。
曾经看她总是温柔娴静的叫他一声夫君,事事有回音,件件有着落,可如今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空空如也,邵元蘅心里生了些不可抑的烦躁。
“还戴着呢,阿鸢。”
他望向她头顶的黛紫鸢尾簪,那是她随他第一次班师回朝,正遇她生辰之际,偶遇脂粉铺子,买回的小物件。
“夫人,大明宫中金匠数百,如此廉价的簪子,配不得殿下。”
可她还是笑着别入青丝中,眉梢眼角温柔如水,那最惑人的澄澈比得过世间所有的清泉。
“郎君相送,何以论贵贱。”
大军归京,雪漫金陵,他亲自抚上她的发簪,皑皑白雪,寒梅着花,那是与她相处不知多少次,心里忘记片刻仇恨,只想着与她相伴永远。
真心吗?
自然是有的。
可他贪婪至极,这江山要覆,真心也要。
朱鸢带着簪子的目的只有一个,若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锦衣卫争得多一分赶来的机会,容儿便就还有救。
若说怀念,她从未想过。
从他将她囚在东湖之时,就已破碎了。
如今看来,仇恨深种,想让他放过朱氏,难于上青天。
若照他所言,锦衣卫在编五千六百人下了诏狱,只逃出来燕停一人。
天要亡我朱氏...势不可挡...
只是这般想着,身后传来重重声响,她应声回头,正对上来者的目光。
那人手中的绣春刀仿佛寒夜冰峰,十步一人,血水积攒在宫檐不知流向何方。
男子玄色的云锦上龙首鱼身,蟒衣如像龙之服,与那至尊所御袍甚是相同,但少一爪耳。
杀气蓬勃的眼里唯见死尸,却在与朱鸢相交之时,飘了一层白霜,抚平了那清冷面皮之下的铮铮反骨。
“燕大人的武功果然在这世间罕有敌手,竟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