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睁开眼睛,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一直没有更换的闹鐘。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于是起身查看手机,没有讯息。一切稀松平常。
她又睡到快中午的时间,泰勒将十字架掛上脖子,她拿起笔,将月历上的日期一个接着一个打叉。然后打开电脑回覆瑞士那边房屋仲介的信件。
她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接着有些艰难的换药。不知为何,泰勒觉得胸口很紧,她感到不安,于是特意将每天早上的日常行程放缓了脚步。即便如此,还是没办法消除那股情绪,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毫无变化。
她没有直接去上班,而是去了市区的小教堂。
「好久不见了,泰勒。」
教堂的位置其实靠近郊区,开车前来会比较方便,但泰勒还是如往常一样选择花半个小时步行,她的球鞋踏过有些shi滑的道路,昨晚在睡着时似乎下了雨。
路上有几个刚做完礼拜而离开的市民,泰勒避开了与那些人的视线接触,一个人进入教堂内,这里歷史悠久,木板因为踩踏发出类似断裂般的声响,她深吸一口气,坐到了最角落的长椅上。
佈道的讲台一个人也没有,同样的也没有民眾等着听讲。巨大的木製十字架就掛在前方,在挑高的墙壁中彷彿俯视着所有人。泰勒双手十指紧扣,她垂下头,却听见教堂的丹尼尔神父走了过来。
「你最近很忙吗?怎么会挑这个时间点过来祷告?」
丹尼尔神父年纪和葛雷格差不多大,但明显友善许多。他的头顶微凸,身上的绿色祭衣尚未脱去。他坐到了自己身旁不远处,没有将视线望过来。
「我刚结束一项工作。」泰勒轻声回答。
静默降临,她曾听过几次神父佈道。但泰勒来教堂的唯一目的,是她不想要在公共场合做出祈祷的模样——即便她其实不信神,也不是真的在祈祷。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十字架,接着紧握。
「你感觉发生了好事。」丹尼尔神父温和的说。
泰勒看向对方,他们没讲过多少话,她回应:「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眼神。」丹尼尔神父耸耸肩:「你虽然说过很多次你没有信仰,但神存在于每个地方,我也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神。」
泰勒低声反驳:「不管你说了多少次,我也不会……成为教徒。我只是需要一个地方。」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地方。」对方说:「你是个奇特的女孩,泰勒。你说小时候在孤儿院读着圣经长大,十字架从不离身,而我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在弥撒结束后见到你。」
泰勒没有反驳,她会在祷告结束后前往健身房,在那里混杂在普通人群中,做重训和慢跑,最后再去买午餐,没有基金会,没有任何异常项目,通常而言这让泰勒安心,可是她今天依旧心神不寧。
她不断想起研究员,而越是思索泰勒便越发察觉,她快想不起来对方的容貌,就好像要离自己远去。她与葛雷格一起检查过那些档案,研究员看上去根本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小田原字里行间的研究员尖锐且悲愤,不知为了什么事情而愤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去理解。
「我该回去了。」泰勒轻声的说。
「『忍受试探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经过试验以后,必得生命的冠冕,这是主应许给那些爱他之人的。』」丹尼尔神父开口:「雅各伯书。」
泰勒起身,她俯视着丹尼尔神父,然后点点头,她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不过在准备踏出教堂前,她听见丹尼尔神父又补充一句:「神会祝福你的旅途,泰勒。」
——泰勒从没对回到站点这件事感到不安。
周围的摆饰当然没变,办公室也如出一辙,其他同事看着自己,眼神里的厌恶倒也没有减少。泰勒询问了主管有没有派给自己的工作,在主管准备把文件递交上来前,对方便被自己身上的伤口给吓坏了,泰勒也是这才发现额头又开始渗血。
「你乾脆一点,把休假用完算了。」主管语气不耐:「回去休息,别进办公室。」
泰勒来到医护室,那里的医疗人员一边碎念一边说这个伤口再大一点就必须要缝线了。包扎好后,她来到站点的走廊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她知道葛雷格还没回来上班,所以她也不好直接去对方那里。
泰勒顿了顿,她最后走向了电梯,来到了那几乎没人会经过的档案室楼层。走廊空无一人,头顶的灯管随着自己向前行而接续亮起。
泰勒来到档案室的前台,她将视线越过「休息中」的牌子,试图在敞开的办公室门后找到目标。不知为何,她觉得胃与胸口的紧缩感越来越用力下压,感觉像要把整个人都给四分五裂。
「哇啊。」然后,有着亚洲面孔的娇小女人抱着一叠资料走出来,她夸张的皱起脸,说:「我们有点久没见了,异……不,泰勒小姐?」
泰勒皱起眉头,她突然有点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很快,女人便将东西放下,双手叉腰说:「兰央啦,如果觉得很难唸,你也可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