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男人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李夏却不敢出去,预感他还有吩咐。
“让方芹想办法继续接触着,我还要知道更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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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交接完工作,正式去了娱乐频道报道,欣慰的是,工位只是搬到了隔壁办公室,还能每天和齐晓暮在茶水间碰头。
下周末瑞瑞在林家过生日,不出所料,小寿星亲自给她打电话。
许愿身份尴尬,很想不去的,但瑞瑞一句稚气的抱怨,戳得她心口酸胀,滑到嘴边的“不行”怎么用力都出不了口。
“姐姐,武姐姐他们都不是我的姐姐,姐姐才是,可是姐姐不要我了吗?我平时都见不到姐姐。”
许愿内疚得不行,特地去商场跑了一趟,给瑞瑞买了一套乐高拼图,一样礼物还不够,又从她妈那里问来瑞瑞的尺码,给他买了一双鞋,希望他以后穿着这双炫酷的鞋,去很多地方,也能时常想起她这个存在感微弱的姐姐。
姜思韵知道她要去林家,没有激烈阻拦,静默片刻后简单叮咛:“终归不是自己家了,说话做事都注意点分寸,待一会儿就出来吧。”
论掌握分寸,许愿最有心得,毕竟谁都不像她这样,青春期后被迫辗转过两个陌生家庭,乖巧不惹事和仰人鼻息几乎成为生活本能。
日落时分,她毕恭毕敬敲开林家大门。
岁月残忍,林培德老态了许多,但肖似某人的眉目褪去上位者的威严,宽容而慈祥,许愿叫了他八年叔叔,他也代替过父亲的角色,去学校替她开家长会,也为她出过头,痛骂过欺负她的女同学。
林培德和她妈水火不容,常年避不见面,却一直没有过度迁怒她,她离家时他是笑着送她出门的,客客气气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叔叔”。
因为这句客气话,许愿一辈子记得他的好。
“林叔叔现在身体好吗?”她收起根根棱角,便还是长辈眼里从前的乖乖女。
“好得很,还能再干他个五十年。”
林培德大佬气场不减当年,到了这把知天命的年纪,发福是必然的,但还是可见年轻时的一表人才,否则,单凭门当户对,林季延那个知性美女妈妈也不会甘心嫁给他。
没有见到他现任妻子赵晓曼,在林家干了十几年的钱阿姨跟许愿在厨房闲聊,说这位一连流产了两回,今年总算怀上了双胞胎儿子,现在已经肚大如箩,回娘家待产去了。
总归是别人家的私事,钱阿姨硬要讲给她听,许愿便听一听,其实并不真正关心。
没到饭点,她便跟瑞瑞待在二楼房间,一起坐在地板上拼图。
“赵阿姨平时会凶你吗?”
“不会,她周末都不在家,喜欢买东西,也给我买新衣服,哥哥让我不要怕她,她不敢凶我的。”
瑞瑞提到敬佩的哥哥,黑眼珠里总闪烁着盲目却执着的崇拜,哥哥永远是对的,哥哥永远不会骗他,即便他未来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但哥哥和姐姐,都只有一个。
许愿赤着脚,摸摸小朋友柔软的发丝,看他心无旁骛在地上那些碎片,情绪稳定,甚至有些超乎年龄的老成懂事。
这很好,听哥哥话的小朋友不会受伤,因为哥哥够强大,给他足够的情绪支持。
她低落的心情好过一些。
“平时哥哥回来住吗?”
“不回来住,哥哥和哥哥的外公外婆住一起,但是他会周末回来,带着我去大伯家和爷爷吃饭。”
“哥哥跟我拉钩过,每周都会跟我踢足球,上周哥哥进了两个球呢,他还带我去游乐场玩,有个小朋友好搞笑哦,问我哥哥是不是我爸爸。”瑞瑞前仰后合笑得好开心,“哥哥好尴尬啊。”
小孩子的笑容那么无邪,仿佛从来不曾被什么伤害过,许愿的心脏像一块被泡发过的海绵,又酸又胀,以致想掉几颗廉价的泪珠。
他终究还是尝试在补偿,哪怕其实微不足道。
“哥哥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哥哥在他房间,叫我不要去打搅他。”
许愿心不在焉地陪他一会儿,见他工程浩大,终于先失去耐心:“姐姐去以前的房间转转,你自己玩。”
站起来,她开门,视线飘向右侧那扇紧闭的门,这才静悄悄地走向左侧那个隔壁房间。
她曾经在那里住过八年,读书、学习、想心事,全在那二十平方的小天地里。
如果一定要有所思念,那她思念这里。
握住门把,施加力道,她慢吞吞走进。
临近傍晚,室内昏暗,却不是全然无光,窗帘拉开,户外的微光漏进来,照亮了这一小方块的白。
熟悉感扑面而来。
林家别墅已然变样,但这个房间的陈设和八年前无异,她曾经躺过的床,盘腿坐过的小沙发,都还在老地方。
离开的,只是她而已。
她沉浸在这淡淡的失落里。
门后有道高大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