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已经出发去找木材做花槽,二楼露台的那几个种菜木槽,阮娇娇打算自个儿动手,别看她长得娇气,动手能力却一流,毕竟上辈子在庵里,就她和静慧师太相依为命,自然什么都要帮忙,帮着帮着学了不少生活技能,到这儿正好用得上,所以阮娇娇觉得自己运气好呢。
想到这里,阮娇娇心情美了,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桂花茶。
“同志你好,你喝的什么茶啊?好香。”孕妇嗅觉灵敏,陈兰青在二楼闻到花香,循着味儿来到院子里,看到坐在秋千上喝茶的阮娇娇,羡慕又怀念,她以前的小日子也这般悠闲自在。
阮娇娇转头,是个年轻的军嫂,怀了孕,肚子微凸,除此之外,身材仍是纤细,模样也生得娟秀清丽,一双远山眉似笼着雾气,让人不由想起戴望舒那首《雨巷》,是个结着愁怨的姑娘。
家里有那么一婆婆和小姑子,能不愁能不怨吗?
阮娇娇将人邀请过来一块喝茶,“这是桂花茶,有润肤养颜的功效,你可以多喝点。”
怀孕前,陈兰青皮肤很好,细腻光滑,从不长痘,自从怀了娃后,她脸上就时不时冒一两颗红点,难看不说,又痒又疼,她婆婆却说她矫情,不知福,生儿子才长痘,别人想长还长不了。
她知道她婆婆重男轻女,一直盼着她可以给他们老秦家生个大胖孙子,以前没住一块的时候,陈兰青也想着这胎是个儿子就好了,当作丈夫常年不在婆婆身边孝敬的补偿和安慰。
后来……她现在已经开始动摇。
陈兰青喝了一口桂花茶,不仅香,还甜甜的,很好喝,不像她婆婆给她煮的东西,又臭又苦,还要逼她一滴不剩全部当她的面喝光,每次都能把她吐死,婆婆还要骂她一句好心当驴肝肺,然后第二顿还是又臭又苦,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个新搬来的邻居,长得好,好说话,茶也好喝,陈兰青喜欢,忍不住又喝了两口,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阮娇娇一双黑水水的大眼睛,盯着陈兰青的肚子看,开门见山直接问:“小嫂子想要闺女还是儿子啊?”
陈兰青神色温柔地摸了摸肚子,“男女都可以,最重要的是孩子健健康康。”
“孩子生出来给黄大娘带吗?”阮娇娇又问。
陈兰青脸色一顿,“说实话吗?我不想婆婆帮忙。”
“是啊,自己的孩子还得自己带。”阮娇娇放下搪瓷缸,抓住秋千的吊绳,轻轻地荡着。
陈兰青一肚子委屈,不能跟丈夫说,实在憋得难受,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说体己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鼓足勇气地一股脑儿地将心里委屈倒了出来。
“既然知道处不了,一开始就不该同意秦副团接她们上岛啊。”阮娇娇既可怜陈兰青又恨其不争,语气不免比刚刚重了些,“你自己也有问题,太软乎了,不然她们也不敢骑你头上,就算作为晚辈,不好跟黄大娘撕破脸皮,也可以跟秦副团说啊,他是黄大娘的儿子,但也是你的丈夫,更是肚子里孩子的爹,作为男人,这点问题都处理不好,嫁给他干嘛?还不如出家当尼姑。”
静慧师太一辈子没嫁人,照样过得潇洒又自在,阮娇娇想,要是她遇到的不是周顾,她或许也不会结婚吧,至少不会这么快结婚。
事实证明,她运气就是比陈兰青好得多,闪婚都能捡到这么好一男人,而且她也相信,就算叶大娘跟黄大娘一样不明事理,周顾也能妥善地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前提是她不会像陈兰青那样,什么都藏心里,小两口难道不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沟通最重要。
“我怕老秦为难。”陈兰青闷声道。
“怕他为难,就委屈自己?”阮娇娇觉得陈兰青太傻了,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佛祖如是说,不为自己制造新的恶果,不为自己造成新的灾祸,这才是为自己,“你想要成全大义,可她们领你情了吗?”
阮娇娇决定下一猛药,将黄桂花母女的密谋,一字不漏地说给陈兰青听,陈兰青当下就变了脸,不可置信,心里既难受又气愤,揪着衣角,“她们……她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眼角滑了下来。
阮娇娇递过去一块手帕,宽慰道,“一切尚未发生,所以,不晚。”
陈兰青擦干眼泪,伸手去摸阮娇娇坐的秋千,涩涩地扯了扯嘴角,“以前,我家院子里也有一座秋千,后来被我婆婆拆掉了,等老秦回来,我让他重新搭一个,就像娇娇说的,一切不晚。”
为了孩子,她不能再忍了。
上一秒,脸上表情还蔫儿蔫儿的,这会儿已是准备大干一场,阮娇娇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句: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黄桂花母女俩从码头取了猪蹄回来,远远看到陈兰青坐隔壁院子里跟阮娇娇喝茶聊天,黄桂花白眼翻到后脑勺,骂骂咧咧:死丫头自个儿躲Yin凉地儿享受,让她老太婆顶这么大太阳给她拿吃的,不管怎么说她也喊她一声妈,就不怕天打雷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