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茉从回忆醒来,天也早已快白,刘宗宇以为朱茉是在失望自己必须离开她。
可他的身上,确实还背负着职责,确实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就弃了职务不顾一切的,留在她身旁。
刘宗宇从布包里,拿了半块饼出来,递给朱茉,
"吃吧,吃了我们还得走出这里,走到南陵跟永川的边境,
然后亲手送你入永川地界,我才能放心。"
朱茉脸上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Jing神的说,
"我娘把我强带到山贼窟那处,应该是南陵靠东的和江县,离大怒江最近的应该是泗水县,如果要找还有些生气的地方,就得入里往滨江县去,太守府这几年也从开源县移到了滨江县里。我听一些人说,有几个县官人早就都跑了,才新调任过来的县官没多久就死了,南陵现今全以滨江县令的话为墨斗量尺。"
在官场yIn浸已久的刘宗宇,怎会不知道朱茉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旱之年竟还大兴土木,把太守府给改建完后,竟又大花金银的把太守府从开源移到了滨江,连实权太守都任人给摆布了。
刘宗宇此时才想起,周天成曾在他年少负气还不经世时,告诉过他,何谓国贼?
刘宗宇当时胆大的对着周太守说到,
"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是为国贼。"
周天成摇摇头,笑着指着书案上的油灯而说,
"置家国于不安的,才是国之窃贼,若无国家的不义,家国又何来不安?”
"家国家国,没有万家灯火的民家为基,烟花灿烂的国都又算的了什么?
为了纵乐享欲甚至是野心,置百姓之安于不顾,放妇老幼被作驴牛,随意被贱卖打卖,让夜归者惶恐不安,而佩蟒带者与佩儒玟者还对因摒弃德性仁义而得利益,心中沾沾自喜。"
"上无德自然民也无德,此些人等,才能说的上是第一顶等的国之窃贼。"
刘宗宇听得头脑发胀,跟他以往读过的圣贤之书全然不同,便虚心提问,
"太守,圣言书上均言,覆巢之下无完卵。"
周天成看了一眼窗子外的樟树,垂眸而言,
"以窝巢与大树作为国之比拟,有数诸种种不妥,树跟巢不依鸟与卵而活,可你我甚至王上,都是仰民而活的,刘守卫的佩剑盔甲,老母亲今日的老参鸡汤,都是收于民税而至于享己的,我与卿卿的吃喝用度,没有一处不是来源于民苦,可民之所用均取之于自己。若要比拟,国才是那颗卵,而民焉是巢乎。"
刘宗宇像是脑子打上了数千万个死结,便又斗胆提问,
"若无国,只怕外族欺侮。"
周天成提唇一笑,
"外族便是欺你,泱泱大国如同一盘散沙,
男人没有男子之勇,只惧刀剑无眼,女人没有女子之善,无慈幼老受恙。
此些无勇无善之人,你敢寄望他们在国之有难时,牺牲小我保家卫国?"
周天成背过刘宗宇之身,在书案上提笔,在纸上而写,
"更何况,自刘守卫自小到大,可曾有过外族之士,真欺辱过你?"
刘宗宇闪过从小到大的那些苦难,甚是惭愧,便低头而回言,
"一人均无,欺我者负我者,均为口蜜腹剑,心口不一的周亲近身之人。"
周天成离开后,只留下书案上的写着勇善为因,忠义为果。
刘宗宇当时看着纸上面的勇善之二字,还有些愚钝,可是事临至今,他才恍然醒悟。说什么外族欺侮,自己人都兄弟阋墙,恨不得吃了彼此的骨血rou块,根本不用等到外族过来欺侮,就会先被自己人给整死了吧。只怕,那些外族欺辱之说,只是为了点燃宣泄民生凋敝的怒火。
刘宗宇握着朱茉的肩的手,显然有些不镇定。
随后,刘宗宇像是恢复了冷静之下一说,
"从这走到泗水,恐怕得花些时日,得辛苦卿卿了。"
朱茉被他嘴里的亲密之语,喊的脸颊一红,从没有男子对她那么柔情似水过,心里更是打定主意,此生非他不嫁了,朱茉软软趴在刘宗宇的腿上,
"回永川后,我便到你家寻你,若你母亲愿意,我愿留在刘家侍奉姑婆,若你母亲不愿,我就近寻一停脚之地,等你回来。"
刘宗宇摸摸朱茉的头,亲了她一下,
"我会予你书信,必尽全力保你安宁。"
刘宗宇小两口在破屋里,过了两日如平凡夫妻的安宁日子,可刘宗宇计算过他们身边所存的粮水,这两日平淡已经是奢侈了,可也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他们进入泗水,越往郡界而去,就越觉得这望不尽的干涸土地跟荒废的庄家土窑,更显得诡异,空气中漫着一种像是有着大量的死老鼠尸一样的臭气,侬滚而厚,随风扑鼻而至。天空有些鸟群在盘旋,像是在等着趴倒在路边田沟里,随时会饿死断气的人牲。
刘宗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因为这里的人,活的比一般的牲畜还要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