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风难得沉默了片刻,便问道:“这个广化,有画像吗?”
苏见深摇头:“当年请广化大师入京,半路上他们一行人在驿站遇到大火,广化大师容貌烧毁,如今就没留下画像。”
“若这广化是假的,那许多事情倒解释得清了。”季天风低眼嘲道。
“何事?”赵钦明问。
“殿下可知,当今天下寺庙之辉煌已到了何种程度?”
“何意?”
季天风轻摇着头:“我在雍州的山里修行十数年,这几年来,躲到山中的饥民愈来愈多,他们的土地被寺庙吞并,交给寺庙的税款也越来越重。而各家寺庙的钱,也有不少是要送到这罗鸣寺里来的。我几番思索不通,当初认识的广化怎么会做出这般的事。”
所以他救下了被害的崔衡,借机上京,本想找广化一叙,却得知了广化的死讯。
赵钦明还不敢笃定此事,偷偷让季天风换下了道士的装扮,住进了他的房间。
继而赵钦明带着苏见深到后山,正欲问京中之事,却听到一阵阵不绝的马车声。
看到后山庭院里驾驶而来的一架架马车,苏见深说道:“明日萧贵妃将携后宫一些女眷来此处拜佛,将有一日无法接待香客,京中的人都赶着今日来拜。这些应该都是罗鸣寺的大香客,才能把马车停到此处来。”
苏见深递上一册绢纸:“这是臣在户部记下的几家勋贵购置的土地,也去他们府上拜会过了。殿下所言这寺庙下的村庄之事,的确是他们干的,不过这也是……寻常之事吧。”
这话苏见深也说得勉强。
“谁指使他们来此购地的?”赵钦明问。
“他们说,当时京中专门给贵人介绍土地买卖的人引他们过来的。而且……前几个月,陛下有些病症,就关心起了陵寝建造之事,方士重算了宝地,本该向西延伸的陵墓,如今改为向东扩建,就包括这底下的村子。”
苏见深想起那些勋贵旧友同他说起,到时候皇帝要征地了,他们将其献出,还能为太子挣一份脸面,也头疼万分。
“不过,”苏见深接着道,“臣发现,除了山脚下这些外,这周遭的地虽名义上都是寺庙的,但是管理这些土地的人似乎都是……”
“说!”
“江南世家的家奴。”苏见深低头。
苏见深等了许久,听到了赵钦明的冷笑。
“他们这是都在分一杯羹啊,”赵钦明捏紧了手里的绢纸,“去给我再查那个引见他们过来买地的人是谁。”
“是,”苏见深顿了顿,不禁提醒道,“殿下,这事情挖下去一定是一些脏污事,且一定是能把您也拖下水的事。臣不能阻拦殿下要做什么,但一定三思,免得两败俱伤。”
赵钦明瞥他:“苏家也买了?”
良久,苏见深称“是”。
一阵身心俱疲的感觉,漫上赵钦明全身。
赵钦明揉了揉眉心,说“知道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季天风正坐在桌边翻着那天他从广化房间里拿出来的那本经书。
“这字迹倒是广化的。”季天风也迷乱了。
“道长认识那位副寺吗?”
照着季天风所说,他与广化十数年前便相识,如今的副寺从前是广化的师弟,季天风也是认识的。
“副寺的那招擎天霹,是怎样的招式?”
季天风想了想,拍了拍桌子说:“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喝了口茶,赵钦明手指点在桌上低眸问:“道长与我舅舅从小相识?”
“是啊,我八岁就认识他了,他学礼法,我学医,住一块儿。”季天风笑道。
“你从小相识的,和你二十年前在京城中看到的苏协,是同一个人吗?”他总算问了出来。
季天风怔了怔。
“当然啊。”季天风理所当然答道。
兔子沙弥做完午饭去敲钟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寺院的人都跑到殿前去了。
他也跟过去看热闹,才发现是副寺跟一个借住在此的人打起来了。
“这怎么回事啊?”兔子沙弥问着。
一旁的师兄说道:“方才练武时,这个人说副寺是花架子,故而闹起来了。”
兔子沙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是赵钦明。
副寺被赵钦明招惹后本不欲回应,但奈何赵钦明步步相逼。
这寺里的和尚从未见过副寺的招数变得如此凌厉,大概不如此难以应对赵钦明。
直到那棍棒猛地要劈在赵钦明头上,一阵棍风杀得人头皮发麻,那棍棒停在赵钦明头顶,纵然心中有数,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多谢赐教。”他收了手,朝着副寺行礼,副寺也微微点头,不言不语离开了。
赵钦明昨日去过县里的公衙,拿着刑部的令牌要求看了卷宗。
那被打死的书生,是被当头一棒,正中眉心而死。
赵钦明稳下心神来,盯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