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不过两叁日就会遇上崇山。
临行前似乎便着了凉,这几日崔岫云感觉越发不适了。
“行了,先在这儿停半个时辰,雨下大了。”一名押送的官差说道。
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地方的山石,她脚腕处的布料被刮破,一路浸水,整只脚有些发白,雨水也透shi了她半身。
这是半山腰处的洞xue,一行送的,有八个人个人,叁个差役,都在此处躲避着。
她浑身发冷窝在洞xue深处,时不时一阵风刮过来冷得她牙打颤。
“冷啊?来我这儿坐呗。”其中一个差役忽而转头冲她笑,眼神暧昧不明。
这人路上几次叁番对她动手动脚了,都是领头的差役管着才没敢放肆,但领头的探路去了,此刻不在。她不加理会,缩成一团。
“嘿,又装起来了。”那人起身冲她来,捉着她露出的脚踝往外拖,脚链在地上碰得哐哐响。
她心里一阵慌,随手握住了身边的石头藏在袖中,咬着牙欲要砸过去。
“又发病了?”
忽而有人一脚踹开了那差役,是领头人回来了。
领头的往那差役身后又踹了一脚:“赶紧滚过去坐好,前面的路是通的,雨停了我们就走。”
“没事吧。”领头的看她一眼。
她摇摇头:“多谢。”
“不用,我是收人钱财,替人照顾。”领头的撇嘴。
“谁?”
“我哪知道哪个贵人,付钱就行。”领头的摆摆手。
她咳嗽得厉害,人都怕挨着她染病,她见此状问:“我能去外面采点药吗?学过两年医,方才看到路边有治发热的药。”
见她镣铐齐全,领头的也就点了头,让她快去快回。
沿着山洞外的石壁向下,她几次踩进泥坑里,终于到了石壁下。
这里丛深草密,她也认不出什么药材,只拨开深绿林子。
草丛背后,是一具尸体。
方才过路上她发现的,此刻没闻到强烈的臭味,应当是才踩空摔下来的。
她咬着牙轻轻翻过那尸体,自己也吓得不清,见的确是个女子后,反倒松了口气。
给尸体换上她的衣服,再把脸砸烂,应当……能李代桃僵。
她挑挑选选了半天的石头,握起来的时候手还在发抖,心里默念着:“望你莫怪,待,待我逃脱,我日后一定好好供奉超度你……”
这事情她终究没干过,如今闭上眼,抬起手,雨水顺着她面颊而下,身上破了皮的肌肤泛起了一阵阵疼。
手正要挥下,忽而听到高处一阵吵闹声之后,有人大喊了声:“崔岫云何在?”
她呆呆等着上头的动静,雨水落满了面颊。
来宣令让她回京的将官说完话,崔岫云就晕过去了。
她已经高烧了叁天,回京城的路上只醒过两回,第一回睁眼就看到了崔衡。
“堂兄……”她喃喃着。
“哎哟,醒了醒了,吓死我了,”崔衡摸着她额头,“烧退了些,人怎么傻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弱声问。
“我也不清楚,但是陛下赦你了,不用流放了。”崔衡给她盖上薄毯。
奇怪……
但她想不了什么,又昏过去了。
京城的街道上总是不缺人的,赵钦明站在一座茶楼最高层,看着一条街外的崔府门前。
摇摇晃晃的马车停在门前,崔衡下了车后,说着“慢点儿”,叫了个身强力壮的家仆来,将车上的人抱了下来。
她一动不动似乎昏迷着,赵钦明趋步向前,又退了回去。
那夜皇帝急召他过去,他至时,皇帝正在案前练字,头也不抬便说:“今日听贵妃提起,觉得崔岫云之事有些不妥。”
“儿臣不解。”
“她虽受人蒙蔽,但她自称并不知道宁瀛的间谍身份,不过是想帮心爱之人逃跑,蠢钝而已,不算失节。再加上,查秦宛一事,瞧她也出力不少,并未包庇秦宛,足以见她对朝廷无二心,也算是功过相抵。贬官也就罢了,流放倒是不必。”
赵钦明不明白皇帝为何提起此事,一时还不知要如何作答,就听皇帝继续说:“我听崔家说,她父母要上京来了。她父亲年轻时是天下有名的学士,如今不做官多年,在天下学子里也颇有声名。最近又有地方的儒生拿本朝开国之事做文章,让她父亲去劝劝,免得最后要动刀动枪。”
原来如此。
本朝开国,说到底是窃位,的确长久有人出来挑事。
“此事便定了,只是她回来,这职位……”
见无转圜余地,赵钦明敛眸:“她不宜再待在宫里,如今翰林院秦学士主持修史一事,上奏过缺人手,便补一个编修的职缺吧。”
去修史,好歹能远离政务。
皇帝点头:“如此也好,你去安排吧。这种事情下手不必太过刻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