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甚至没有办法直视傅闻深的眼睛。
要不继续装失忆算了。
一辈子很短的。
傅闻深是很敏锐的,钟黎从他沉静的眼神里看到,他已经知道了。
可他没有拆穿,他只是再一遍问她:“钟黎,怎么了。”
钟黎装不下去了。
“对不起。”她的道歉发自肺腑,十二分诚恳,眼睛里是有些心虚的:“我不是故意折腾你的。”
傅闻深沉默看她片刻,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钟大小姐娇纵归娇纵,知错的时候就会很乖巧,乖得让人不忍心苛责,什么错误都想原谅她。
傅闻深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算一笔账。”
果然是要跟她秋后算账。
自己作的死,始终是要还的,钟黎深吸一口气:“应该的。这三个月的账单,还有你其他的损失,我都会赔给你的。”
她认错道歉的姿态很端正,端正到过分客气,客气得仿佛与他不熟。
傅闻深神色不甚明朗,无声盯紧她。
钟黎觉得自己就像被串起来架在了烤炉上,傅闻深的眼神就是炙烤的烈火。
她难以承受,此时此刻只想马上从他眼前消失:“我现在就从你家里滚出去好吗?”
“你要滚去哪。”傅闻深问。
钟黎一噎。
傅闻深摘掉围裙,慢条斯理用毛巾擦干手,朝她走过来:“不是让我还你青春,还你爱情,分你一半财产。”
“现在不用了。”钟黎故作镇定地说。
傅闻深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停下来,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是让我给你买钻戒。”
他声线低沉:“钻戒买好了,傅太太,你要去哪?”
钟黎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她身后已经抵着沙发。
她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羞耻心都积攒爆发在“傅太太”三个字里,眼神在傅闻深的下巴和嘴唇之间来回飘,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这三个月里,她对傅闻深提出的所有要求,他都满足了。
除了那枚钻戒。
他当时没给,过后只字不提,她以为这件事他从来没放在心上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好的。
可钻戒两个字又牵扯出更多的记忆,钟黎不免又想起君华那日,想起她趾高气昂地在“自己家”的门店里选珠宝……
继而想起狄太太和高太太,想起无数个她以傅太太自居的场合,无数个把她当做傅太太的人……
想起她冲严棠亲热地叫妈妈,上门到傅家一点不见外地给人家当儿媳……
想起她到傅闻深的办公室去搜查出轨证据,想起昨天高调地陪他参加年会……
真是丢人现眼丢到全世界去了。
妈妈,救命。
饶是钟黎脸皮再厚,现在也扛不住了。
她忽地一把推开傅闻深,闷头冲回房间。
傅闻深站在客厅,看着她跑得飞快的背影,像极了西西偶尔受惊逃窜的样子。
钟黎把自己整个人蒙进被子里,但她太仓促忘记锁门,没过多久便听见傅闻深的脚步声走进来,慢慢逼近,最后在床畔停下。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钟黎猜他大概在看着自己。
“不饿吗。”傅闻深问。
钟黎咬着嘴唇闷闷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虽然隔着被子,她依然觉得羞耻,死死抓住被边,以防他突然掀开。
然而傅闻深只是静静站了片刻,脚步声从床侧离开。
钟黎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打定主意绝对不会从被子里出去和他面对面。
一墙之隔的客厅,傅闻深坐在沙发,不时向房间看一眼。
她像一只gui缩起来的乌gui,硬生生在被子里闷了两个小时,都没出来。
就在钟黎闷得快要睡着时,房间门再次被人打开,她听见傅闻深站在门口说:“饭热好了,我出去一趟,你起来吃东西。”
没过一会,传来外面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钟黎顿了顿,才悄悄掀开被子,露出已经憋得发红的脸。
他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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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雪下了又停,院子里的积雪被清扫干净,回房间休息时,钟nainai从窗口看见,叹了口气:“阿黎不在,院子里连个雪人都没有。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过年了。”
钟爷爷安慰妻子:“前几天医院不是来过电话,说她已经有恢复的迹象了,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想起来了,回来给你个惊喜。”
刚说完就听见楼下的喊声,仔细辨认,是陈姨惊喜的声音:“小姐回来了!”
钟爷爷纳闷:“晴晴不是在家呢,刚才出去了?”
说着跟钟nainai对视上,二老齐齐一愣,反应过来。
“是不是阿黎回来了?”钟nainai焦急地把手伸过去,让他扶自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