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岚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是池总吗?”
池翮:“是。”
张艺岚望向员工办公桌:“小姜有事,请假了。”
池翮挂上电话,向外走。
柳长旭见到急匆匆的人,说:“池总,下午的会议——”
话还没完,池翮说:“推掉,全部推掉。”
池翮的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来,风一样地直奔小公寓。
姜临晴不在家。
情绪解决不了问题,池翮都知道,但他静不下来。他坐在沙发上,不一会儿站起来,又给她打电话。
无人接听。
他去了阳台,第一次按打火机时,手滑了一下。第二次才点燃烟,急急抽了一口,差点把自己呛到。
他咳了一下。
想起她之前生病时的咳嗽,他只抽了一口烟,就拧断了。
姜临晴没什么朋友,上班下班,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他猜不到她会去哪里。
如果去复查的话……可能不方便接电话。
假设只是假设。真实的是,由始至终,她没有向他诉苦。她宁愿一个人煎熬,也不和他说。
如果没有体检,如果不是他擅自调取她的报告,这个女人是要瞒他到死的。他能从任何人的手里把她夺回来,唯独命运,他夺不走。
池翮狠狠地扯下了领带。还是透不过气,他又解了衬衫的三个纽扣。
没有束缚,呼吸却闷着。他捂了捂脖子,这个时刻,他需要非常冷静,他不能自己先发病。但是,见不到姜临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正在这时,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说不上是谁拯救了谁。
于池翮,是濒死的人得以呼吸。
而姜临晴,听到他的气息,忽然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池翮:“你在哪里?”
她从来没听过池翮这么憋闷的声音,所有的情绪被一根绳子捆住,捆得不结实,随时能断开。
她说:“我在外面。”
池翮:“外面是哪里?我要见你。”
“你不上班吗?”她在故作自然。
池翮用手指勾了下脖子的伤:“你请假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她怔楞。生病是一个人的事。她一直觉得,痛苦一旦传递出去,只会连累别人。
他半晌没有听见她的回答,问:“你真的不说?”
“我……”她顿住,“不知道怎么说。”
“算了。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但是将来的,你不能再瞒着。”池翮说,“体检报告只是初步评估,作不了数。我带你去做详细检查。”
她不知道是喘气还是叹气:“我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
池翮:“她是她,你是你。”
“我的小姨,以前说没有大碍,现在变得严重了。”姜临晴像在背书,“我了解过肺部肿瘤的疾病,家族史的恶性风险非常高。如果家里有一人生病,风险上升50%,如果家里有两人生病,风险上升2倍。”
“你说的风险,只是风险,不是事实。”池翮问,“你做过最终诊断了吗?”
她答非所问:“我跟着我妈妈,已经走完了这个病的全过程。”
池翮:“不要自己吓自己。”
姜临晴:“你早知道的,我在认识你之前,已经不想活了。”
池翮:“认识我之后呢?你真的舍得丢下我?”
“我不舍得又怎样,就算现在有希望……”她仰头。大摆锤在晴朗的天里,摆出了惊恐的弧度。“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和我小姨一样,小问题演变成大问题。”
池翮:“你说了,这是可能。你不是你妈妈,也不是你小姨。”
“万一呢?”她的头越仰越高了,“你知不知道,一个月前,我只是单肺结节,现在是双肺了。”
“我跟你说过,我跟你一起去会会那个死神。你想死,我陪你。”他一字一字的。
她大吃一惊:“你疯了。你有家人,你不能那么自私丢下他们。”
池翮:“你能丢下我,我为什么不能自私?”
姜临晴:“我这是害了你。”
他轻笑一声:“生死是个人的选择,谈不上是你害了我。”
姜临晴:“你好好地过太子爷的日子不好吗?”
他却反问:“你觉得什么才叫好?衣食无忧?金山银山?我连一个陪我的人都没有,这有什么好?”
姜临晴:“你这样,我不高兴。等你幸福了,我才开心。”
池翮:“你丢下我,我就不会幸福。”
姜临晴:“我们各自要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他吐出的字仿佛是从冰窖里出来的。
她劝了劝:“我没有家人了,但你有。他们疼你、爱你,你不能一时赌气,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要我们在一起。生,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