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盛夏。
杨芷是被李家盈牵着走到公布栏前的,因为她全程闭着眼不敢直面结果,她搓着手掌絮絮聒聒:「佛祖、文昌帝君、孔老夫子、耶和华、圣母玛利亚、阿拉、宙斯、奥丁、拉神,拜託保佑保佑……」
李家盈嗤之以鼻:「后面几个全是神话人物吧?」
杨芷振振有词:「但他们古时候也都是被信仰的神祉啊,我怎么就不能求他们保佑了?」
李家盈认输:「行,你说的都对,还不快看看成绩。」
杨芷微怵:「你帮我先看嘛。」
「我看了啊。」
「结果呢?」
李家盈语焉不详:「你自己看啊。」
真是好朋友,杨芷腹诽,脑袋像是掛了千斤巨鼎般,转个脖子都僵硬沉重。
万年老二的她迅速找到了学年第二的位置,愣怔片刻,眼珠子往上一些,看着第一名的栏位,嘴唇微微翕动,又惊又喜:「我!是我!」
她忽而惊呼,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其中也包括唐姜。
她把李家盈拉进怀里紧抱,勒的李家盈哀求她并说快断气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江颖杰就是那愁云惨澹的一家:「我这次考这样回去要被罚了。」他以肘捣了捣唐姜:「欸,你这次只考第二,应该回去也惨了吧?」
杨芷探头探脑,总算找到了唐姜身影,她喜上眉梢,朝唐姜比了个剪刀手。
唐姜站在边上,凝睇着人群中央那个雀跃的女孩,嘴角轻轻牵起,回答江颖杰:「是啊,要倒大楣囉。」
他还笑得出来,这样子可不像要倒楣呢,江颖杰蔫头耷脑:「也是,你考再烂,也是学年第二。」
纵使表面云淡风轻,但倒大楣这事,真不是瞎诌江颖杰的。
至从姜倾月因意外离世后,唐泓阳就收起了慈祥,父兼母职,成为一位严厉父亲。
兴许是望子成龙,盼着他将来也与父辈们一样选择医师行业,对成绩的要求可是朝督暮督,打个比方,唐姜若是考了九十五,唐泓阳便会问怎么不是一百。
唐泓阳对唐姜这次成绩非常不满意。
他知道唐姜不可能总保持在学年第一,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偶一次名次下滑,也在意料之中。
他拿着几张答案卡,对着题数,发现唐姜好几个科目都没答到最后一题。
「以你往日的答题速度,不可能会是这个表现。」
唐姜跪在塌塌米上,耷着脑袋不作声。
唐泓阳淡漠,有意无意轻碰了放在身旁的衣架:「阿姜,不回答是不是?」
唐姜这才咕囔:「就是写太慢。」
「不可能。」
唐姜嘀咕:「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又不是我,又知道我答题速度了?」
唐泓阳只是又一句:「不可能。」
薑还是老的辣,唐姜自知处于劣势,又蔫了。
唐泓阳起身,手里拿着衣架,居高临下站在唐姜面前:「你故意的。」
唐姜一言不发,看来挺有骨气,实则已遍体生寒。
想不出理由,又不满唐泓阳这般不尊重自己的态度,正是叛逆的年纪,那不如豁出去,倏然起身顶嘴:「我就是故意的,爸,我不是可能常常保持第一,很累了你知道吗?你不要把自己当年的标准架在我身上,我如果跟你一样,那我就不是唐姜——」
胳膊如火烧那般热辣辣的疼。
唐姜倒抽了凉气,手臂已经泛出红痕。
他叫苦不迭,可真是自己找打。
唐泓阳也动怒了:「说够了吗,翅膀硬了啊,还跟我顶嘴是吗?」
唐姜气的吼:「跟你顶嘴怎了,只是没考个第一怎了,用的着打我拷问我吗?」
又一鞭落在臂上,唐姜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瞪了唐泓阳一眼,衣架又再度落在他身上。
唐姜吃痛闷哼,衣架不啻的落在身上,知道言多必失,唐姜忍气吞声,跪在地上任唐泓阳一鞭一鞭的打,眼睛到底也是红了一圈。
但唐泓阳见此,毕竟是儿子,也捨不得继续打他了。
唐泓阳对独子抱着偌大希望,都十七岁了,还不懂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只知道同他慪气,真的失望至极。
唐泓阳仰天长叹:「起来吧,要跪到什么时候?」
唐姜平日性子温顺和煦,但若对方与他硬着来,他也同样犟的很:「妈妈一定不会这样打我。」
衣架掉在唐姜面前,他偷覷了唐泓阳一眼,他正抬头看着靠近屋樑的那张錶框照片。
唐泓阳的手指微颤,才想,倾月看到了吧。
半晌,唐泓阳动身离开了客厅:「记得冰敷。」
唐姜獃了许久,目送唐泓阳离开,他背影疲乏,步伐憧憧。
少年站起身,望着房樑上的照片,那女人有双与他相似的眼,他出神的看了许久,半晌,惨然一笑。
「对,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