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单黎说:「不过我现在不讲,你以后要是问懿涵,她也会告诉你。我回台南是去看我在那里长大的育幼院。」
「又回去啦?」懿涵问。
单黎点点头,拿起一串鸡心。
上星期还在介意自己的过去被舒甄知道,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在意那些做什么呢?单黎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对啊,我就是孤儿啊,我以前就是混帮派的啊,就是流氓啊,警察局我熟得不得了,为什么要怕被舒甄知道?是怕她会被吓跑吗?吓跑就算啦,又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了。再好的朋友、再好的老师、再好的兄弟,都会有离开自己的一天,更何况是那些泛泛之交或是装腔作势的间杂人等。是啊,从出生就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连曾经给过我归属感的老师、兄弟,都已经离我而去了;不管怎么样,最后陪着自己的,还是只有自己,这是人生再真实不过的一件事情了。所以别人怎么想就随便他们去吧,合之则来、不合则去。
这究竟是真瀟洒?故作坚强?还是心死看破?
不过,这些老早就被当作是人生教训而存放在心底深处的东西,还是在上个星期四晚上送舒甄回家时,稍微动摇了。
单黎并没有忘掉那个动摇的感觉。
既然提到育幼院,单黎就顺便快速概略地说明了自己18岁之前的人生。
「考上台中的学校之后,我离开育幼院,正式独立;而且换掉手机号码,打算一切重新来过。」单黎做了结论:「当然,人生并不是换个手机号码就可以全部重来的,那种想法太天真了。你看看,才一上大学就遇到懿涵,战哥,这称号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你们的人生,都好有趣。」舒甄听完之后,看着酒杯回应。
单黎看看懿涵,懿涵微笑着耸耸肩,表情显示出「她以前也这样跟我说过」的样貌。
「听别人讲都很有趣,自己身在其中就不是那样了。」单黎摇头笑着说:「我如果没有离开帮派,说不定高三那年,我也会死在那场火拼之中,现在哪能坐在这里吃烧烤喝啤酒跟你们聊天。」
「对啊,听听就好。」懿涵在一旁帮腔:「你自己上个礼拜才遇到那小小的场面就吓个半死,还想更深入一点啊?」
舒甄叹气,喝了口啤酒才说:「也许吧,也许我只是受不了我家那样子而已,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帮我安排得好好的。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现在却觉得处处受到限制,好像是被操纵的傀儡一样。」
「所以现在是……」单黎轻笑着看着舒甄的脸,「晚熟的叛逆?」
舒甄把酒杯往桌上一搁,叹气说道:「要是做得到就好了。」
「有什么困难的?」单黎不以为然地说道,顺手把竹籤丢进桌上充当垃圾桶的小竹篓。
「孝顺啊,」懿涵一边吃着香鱼,一边帮舒甄接了话,「人家不像你,不需要考虑父母的心情。舒甄的父母年纪都那么大了,如果从小听话到大的女儿在这时候搞叛逆—」
「没有父母,恕我完全不能理解。」单黎耸肩,「不过,你不也是有老爸老妈,又一样是独生女吗?结果你还不是任性自我、想干嘛就干嘛。」
「我这么做,我的爸妈完全不会困扰啊。倒不如说,我这么勇敢做自己、敢爱敢恨,他们才不会烦恼。」
「少来。如果不是你那时候闹过自杀,你爸妈后来会这么放纵你?」
单黎和懿涵你一言我一语,讲话都很直接,完全不需顾虑无谓的表面礼数。舒甄在一旁看着,除了确信他们真的很熟之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忌妒。
「你爸妈最近还好吗?」舒甄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话,意会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只是为了打断眼前两人的对话而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懿涵被这突然的话题弄得有点错愕,「我爸妈?很好啊,一样还是定居在美国逍遥自在啊。」
「喔。」舒甄听了回应,却不知怎么接下去。
单黎说:「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两个有爸有妈的独生女,一个是受不了爸妈管东管西,抱怨半天之后却还是乖乖听话;另一个是爸妈放牛吃草爱怎样就怎样,结果却是根本没陪在爸妈身边。」
「话说回来,」懿涵不理会单黎的评论,对舒甄说:「第一次看你跟你男朋友吵成这样。」
舒甄只是摇头叹气。
懿涵继续问:「现在怎么办?跟他冷战?你确定这样冷战他就会懂你的想法?」
「我不知道。到了这个阶段,结婚、跟他组成家庭,还有他妈……」舒甄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的酒杯,「太乱了,我只想冷静一下。」
单黎笑而不语,举起了酒杯,另外两人也举起酒杯,在清脆的碰触声响之后,一仰而尽。
店门外传来了机车排气管轰隆隆的吵杂声响,静止之后,一群人伴随着嬉闹声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烧烤店。单黎被吵杂声弄得有些烦躁,一脸不耐地望向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星期才见过面的嘉伟的弟妹,他们一看到单黎,脚步顿时